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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鍾蔚坐著肩輿,鍾薈只能跟在後頭用腳走,就這樣鍾蔚還是一臉不耐煩,因為他回去繞了路!

行到院子附近,鍾蔚命僮僕停下等候,屈尊紆貴地下了肩輿,對妹妹道:“阿耶阿孃走了之後奴僕每年晨間打掃一遍,這時候裡頭應該無人,”邊說邊從袖子裡掏出串鑰匙,從裡頭挑出一把遞與她,“你自個兒開門進去吧,莫待太久。”

鍾薈接過鑰匙握在掌心,摩挲著檀木牌上“十畝之間”幾個小字,這還是她小時候自己刻的呢!心中不由湧起萬般感慨,走到門前又有些近鄉情怯,盤桓了一會兒,終是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鍾蔚解決了多事的妹妹,立馬坐回肩輿上,兩個院子離得近,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他叫僮僕解下狐裘,又命人打了熱水來,仔細盥洗了一番,然後換上一套乾淨的中衣鑽入燻得暖融融的被褥中,舒服地嘆了一口氣,翻了幾個身,在兩腿間夾了只軟枕,懷裡抱了隻手爐,眼皮慢慢發沉。

就在沉入夢鄉的那一剎那,突然有個念頭從他識海中一掠而過,幾年前衛琇在這裡讀書,有時候讀得晚了便留宿府中,他阿孃憐他年幼失怙,要將他安置在左近好隨時照應,便將鍾薈的屋子收拾出來讓他住了。

他方才留衛琇在府上過夜,似乎還沒叫僕人安排客房,若是。。。。。。鍾蔚心中一凜,當即就想爬起來,無奈被褥太過鬆軟輕暖,他又太疲累,實在是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罷了罷了,他心道,哪就那麼巧了,再說阿毛那麼機靈,自己總有辦法圓的,自己操個什麼心啊。

第107章

鍾薈慢慢走過前院,穿過過廳;跨入內院;時隔多年後終於再一次站在從小生長的地方。

院子彷彿還是她離開那日的模樣,裡頭空無一人,寂靜得宛若一段凝固的夢,只是庭中那株白梅比那時粗了些;是時光留下的唯一痕跡。

鍾薈走到房門口,發現門口掛了厚厚的湘色夾絲綿小交龍錦帷幔,不是她熟悉的顏色和花色,大約是後來換上的;門帷容易髒汙褪色,每一季都需換新;這沒什麼稀奇的。

她輕輕掀起織錦帷幔;胸中已經醞釀了一腔淚意;跨過屋檻一瞧,頓時傻了眼——她的琉璃屏、沉香木書案、案頭的金狻猊香爐、玄鳥獸面青銅尊、雕鄭交甫故事的妝鏡、牆角的純銀七枝燈……還有床頭她阿耶特地叫人訂做的矮書架;方便她躺在床上隨手取書的;如今也無影無蹤……那些熟悉的器物擺設全不見了。

也是;她都死了那麼多年了;這些什物想必早已經收到庫房裡去了,留在那裡非但積灰還叫人觸景傷情——道理雖明白,心頭還是有點人走茶涼的淒涼之感,本來以為等待她的是物是人非,哪知道物也非了。

她無力地往床上一坐,緊接著發現,連床都不是她原先那張了,原本那張檀木床圍著四時山居圖床屏,床腳鏤雕同心梅,如今這張卻是蹙柏製成,通體沒有紋飾,只在角上包了銀片,床腳也是直的,胭脂色織錦床幔和茜紗也換成了石青和素白。床邊沒有圍屏,只在床前置了一張六牒素紗屏,屏上畫了寥寥幾筆山水,沒有著色,枯筆作骨,潤以淡墨,倒是很別緻,也不知是哪位的手筆。

鍾薈方才忙著黯然神傷沒注意,這會兒四下裡一環顧,發現一應陳設器具都素淨雅緻,已經全沒了小娘子閨房的模樣,反而和鍾蔚的屋子如出一轍,像是年輕男子的臥房。

她死後院子空出來挪作他用倒是想得通,可這院子緊挨著他耶孃的住處,住在這裡的必是極親近的人,她除了鍾蔚又沒有旁的兄弟。且分明是空置的屋子,緣何床上卻鋪著被褥?她將手探進被窩摸了摸,被子蓬鬆柔軟,還有些許暖意,顯是新曬過。

沒人住的屋子曬什麼被褥?難道是阿耶阿孃南下之後下人們實在閒得慌?鍾薈百思不得其解,心裡埋怨起鍾蔚來,他這主人自然是知情的,卻不把話說清楚,若不是見他病得氣若游絲,真要以為是他促狹使壞呢。

鍾薈不敢再耽擱,周遭全然陌生的環境讓她感覺不安。她起身將帶來的包裹開啟,取出阿棗的衣裳攤在床上,用手捋了兩下,不過聊勝於無罷了,姜家僕婢的衣裳都是絲綢的,一折一道褶子,不過比起身上不倫不類的裝束,她倒寧願穿這身皺巴巴短一截的舊衣裳。

鍾薈背對著屏風開始解衣裳,孰料那繡帶是織銀絲的,不像尋常的絲緞那般滑,兼之早上在茅茨堂門口叫常山長公主用力拽了拽,將活結拽成了死結,這時候死活解不開了。鍾薈左手又不靈便,只能吃力地用嘴叼著繡帶一頭,單靠一隻右手與這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