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一星期要集中一次,院長主持,參議嬤嬤們出席。修女一個個依次走去跪在石板上,當著大家的面,高聲交代她在這星期裡所犯的小大錯誤。參議嬤嬤們聽了一個修女的交代後,便交換意見,然後大聲宣佈懲處的辦法。除了大聲交代的錯誤外,還有所謂補贖微小錯誤的補贖禮。行補贖禮,就是在每日唸經時,全身匍匐在院長的面前,直到院長——她們在任何時候都稱她為“我們的嬤嬤”,從來不用別的稱呼——在她的神職禱告椅上輕微敲一下,她才能夠站起來。因為一個極小的過失修女們也要行補贖禮,如打爛一隻玻璃杯,撕破一個面罩,做日課時一不小心遲到了幾秒鐘,在禮拜堂裡唱錯了一個音符,諸如此類的事都已夠行補贖禮了,行補贖禮完全自發的,由罪人——從字源學出發,這個字①用在這裡是恰當的——自己反省,自己處罰,每逢節日和星期日,有四個唱詩嬤嬤要在唱詩臺上的四個譜架前面隨著日課唱聖詩。一次,有個唱詩嬤嬤在唱一首聖詩時,那首詩本是以“看呵”開始的,可是她沒有唱“看呵”而是高聲唱了“多,西,梭”這三個者符,因為這一疏忽,她就行了一場和日課同樣長短的補贖禮。她的這個過失之所以嚴重,是由於在場的修女們全都笑起來了。修女被叫到會客室去時,即使是院長,我們記得,也必須放下面罩,只把嘴巴露在外面。只有院長一人可以和外界的人交談。其它的人都只能接見最親的家人,見面的時候也極少。萬一有個外面的人要拜訪一個曾在社交中相識或喜歡的①不詠頌(plain—chant),歐洲中世紀的宗教音樂,旋律極少起伏。
①批 cOu1pe(補贖札)和 xoupalbe(罪人)兩字同出於拉丁 coulpo。
修女,就得千求萬求不可,假如這是一個女的,有時還能被允許,那修女便走來和她隔著板窗談話,除了母女和姊妹相見之外,那板窗是從來不開啟的。男人來訪當然一概被拒。
這是聖伯努瓦定出的教規,可是已被馬爾丹?維爾加改得更加嚴格了。這裡的修女們,與別的修會里的姑娘們不大一樣,她們一點也不活潑健康。她們臉色蒼白,神情阻鬱。從一人二五年到一八三○年就瘋掉了三人。
三嚴厲
她們至少要當兩年的備修主,時常還是四年,初學生四年。能在二十三 歲或二十四歲以前正式發願①那是少有的事。瑪爾丹?維爾加支系的伯爾納一 本篤會的修女們絕不容許寡婦加入她們的修會。
她們在自己的斗室裡經受著各種各樣的折磨,那是外人無法想象並且她們自己也永遠不該說出來的。
初學生到了發願的那天,大家要儘量把她打扮得齊齊整整,給她戴上白薔薇,把她的頭髮弄得潤澤而蜷曲,接著她伏在地上,大家給她搭上一塊大黑布,唱著悼亡的詩歌,舉行度亡的祭禮。在這時,全體修女排成兩隊,一 隊從她跟前繞過,悲傷他說“我們的姐姐死了”,另一隊則用洪亮的聲音回 答道“她活在耶穌基督的心中。”
在本書所講故事發生時代,這個修院裡還設有一個寄讀學校。是一所為淑女們設立的寄讀的學校,那些淑女中大部分是有錢人,其中有德?聖奧萊爾小姐和德?貝利桑小姐,還有一個英國姑娘,姓德?塔爾波,也是天主教裡很有名聲的望族。這些年輕的姑娘在那四堵圍牆內受的是修女似的教育,在對這個世界的仇視中成長。一天,她們中的一位曾對我們講了這樣一句話:“我看見了街上的石頭路面就會頭昏腳軟。”她們都穿藍衣,戴白帽;胸前帶著一個銀質鍍金或銅質的聖像。在一些重大的節日裡,尤其是在聖瑪爾泰節,她們要一整天穿著修女的服裝,按照聖伯努瓦規定的儀式做日課,這對她們來講,是一種恩典和極大的幸福。開始,修女們常把自己的黑衣借給她們穿。後來院長不許她們借用,認為這樣是對聖衣的褻瀆,只有初學生還可以惜用。讓淑女們穿上修女的服裝本是道院中一種通融的辦法,帶有讓孩子們預嘗聖衣的滋味、吸引她們逐漸走向出家的道路的隱密的目的,值得注意的是,寄讀生竟會以此為真正的幸福和真正的快樂。她們只不過是覺得好玩罷了。“這是一種新東西,可以改變她們。”我們這些世俗之人卻無法從那些天真雅氣的想法中去體會她們為什麼會那樣自得其樂地拿著一根灑聖水的枝條,四人一排地站在一個譜架跟前,不停地一連唱上好幾個小時。
那些女弟子,除了苦修之外,也同樣要遵守修道院裡所有的教規。有個少婦,還俗之後,結婚也好多年了,卻還不能改變習慣,每當有人敲她的房門時,她總還要趕緊回答:“永遠如此!”寄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