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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層落葉上曲曲折折的銀絲帶,但是,不管怎樣,從所有方面來看,在每一個季節,不論春天、冬天、夏天、秋天,這個小小的園林,總有著一種憂鬱、怨慕、幽單、閒逸、人跡不至而神仙存焉的味兒,那道鏽了的老鐵柵欄門彷彿是在說:“這園子是我的。”

巴黎的鋪石路空自經過那一帶地方,華倫街上的那些典雅華麗的豪宅相隔得很近,殘廢軍人院的圓頂近在咫尺,眾議院也不遠,勃艮第街上和聖多米尼克街上的那些軟兜轎車白白地在那一帶炫耀豪華,開來駛去,黃色的、褐色的、白色的、紅色的公共馬車也都白白地在那附近的十字路口交相駛去,卜呂梅街卻仍是冷落異常的;舊時財主們的死亡,一次已成過去的革命,古代大戶家族的衰落、遷徒、忘卻,四十年的拋棄和濁居,已足使這個享受過特權的地段重新生滿了羊齒、錦葵、霸王鞭、蓍草、毛地黃、長茅草,還有那種寬匹大葉、灰綠顏色、斑斑駁駁的高大植物,蜥蠍、蜣螂、種種驚慌亂竄的昆蟲,使那種無法比擬的蠻荒粗野的壯觀從土地深處滋長起來,再次出現在那四道圍牆裡,使自然界——阻礙著人類渺小心機的、隨時隨地在螞蟻身上或雄鷹身上都肆意孳息的自然界,在巴黎的一個簡陋低劣的小小園子裡,如同在新大陸的處女林中那樣,既粗獷悍然又莊嚴雄偉地炫耀著自己。的確沒有什麼東西是小的,任何一個深入觀察自然界的人都明白這一 點。雖然哲學在確定原因和指明後果兩個方面都同樣不能得到絕對圓滿的答案,但喜歡追根問底的人總不免因自然界裡種種力量都由分化復歸於一的現象而陷入無窮無盡的遐想中。一切都在為一個整體進行工作。代數可運用於雲層,玫瑰從日光那裡受惠,任何思想家都不敢說山楂的芳香氣息與天空的星星無關。誰又能計算一個分子的歷程呢?我們又怎能知道星球不是由砂粒的隕墜所形成的呢?誰又能認識無限大和無限小的相互交替、原始事物在實際事物深淵中的轟響和宇宙形成中的崩塌現象呢?一條蛆也不容忽視,小就是大,大就是小,在需要中,一切都處於平衡狀態,想象中的驚人幻象。物與物之間,存在著無法估計的聯絡,在這個取之不竭的整體中,從太陽到蚜蟲,誰也不能小看誰,彼此都互相依存,陽光不會無緣無故把地上的香氣帶到晴空,黑夜不會無根無由地把天體的精華撒向睡眠中的花兒。任何飛鳥的爪子都被無極的絲縷所牽。萬物的化育是複雜的,有風雲雷電諸天象,有破殼而出的乳燕,一條蚯蚓的誕生和蘇格拉底的來臨都屬於化育之列。望遠鏡辦不到的事顯微鏡卻能辦得到。究竟哪一種鏡子的視野更加寬廣呢?你去選擇吧,一粒黴菌是一簇美不勝收的花朵,一團星雲是無數天體的全聚。思想領域和物質範疇中的各種事物同樣是錯綜複雜的,並且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種種元素和始因彼此互相混合、摻雜、交匯、增益,從而使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達到同樣的高度。現象始終要把自身的真相藏起來。在宇宙廣闊無比的運動中,無量數的空間活動交相往來,把一切都捲進那神秘無形的散漫中,井也利用一切,即使是任何一次睡眠中的任何一場夢也不放棄,在這兒播下一個微生物,在那裡放上一個星球,動盪,蛇行,把一點光化成力量,把一念變成原質,四方播撒而渾然一體,分解一切,而我,幾何學上的這一點,獨成例外;把一切都引向原子——靈魂,使一切都在上帝的心中大放光彩;把一切活動,從最高的到最低的,結合在一種驚心動魄的機械的黑暗中,把一隻昆蟲的飛行系在地球的運轉上,把替墾在天空的移動歸附於——誰知道?哪怕只是由於規律的同一性——纖毛蟲在一滴水中的環行。精神構成的機體。無比巨大的一套聯動齒輪,它最初的動力是小蠅,最末的輪子是黃道。

四鐵欄門換了

這園子,最初曾被用來掩蓋那不善的偷情,後來它所庇護的秘密卻是純潔的。那裡已沒有了搖籃、草坪、花棚、石窟,而只是一片鬱鬱蔥蔥、不加修飾、綠蔭四溢的勝地了。帕福斯①已恢復了伊甸園的原來面目。不知道是一 種什麼樣的悔恨之心仙化了這塊清靜地。這個獻花女現在只向靈魂獻出她的花朵了,這個俏麗的園子,從前曾有汙名,如今又回到幽憫貞靜的處女狀態。一個主席在一個園丁的幫助下,一個自以為是拉莫瓦尼翁②的後繼者的某甲和一個自以為是勒諾特爾③的後繼者的某乙,在它裡面扭呀,剪呀,揉呀,修飾呀,打扮呀,以圖博取美人的歡心,大自然卻把它收回,使它變得蔥寵幽靜,適合於正常的愛。

在這荒園裡,也有了一顆早已作好準備的心。愛隨時都可以降臨,它在這裡已有了一座由綠樹、青草、苔薛、鳥雀的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