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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領主成為了富甲一方的人,連帶著訓練出了一批屬於自己的彪悍騎兵。這支騎兵,後來便成為西奧多將家族勢力發展到聖城附近的主要力量。

這些都是後話了。他參戰的那一年,帝國正因為雙線作戰而疲於應付。他的父親克里亞蘇斯向來主張他應該專注於個人實力的提高,而無需參與那些身份低微的人才需要拼得頭破血流的戰事。但前線頻頻傳來的失利訊息讓他倍感煎熬,無法繼續遵從父親的旨意。事實上他很難說的清自己對父親的感覺,曾經的亡靈君主,昔日帝國人無不敬畏的皇帝,如今只是把乾癟空洞的骨頭架子,在黑鐵打造的王座上落著灰,直到蜘蛛網結了厚厚一層,才吱嘎作響地動彈□子。童年的記憶中關於父親的一部分是缺失的,一直等到他長大後四處求師學藝,才從別人看待自己的畏懼卻又帶些同情的異樣眼光中感受到了父親的影響。在他們看來,自己的命運或許和懦弱至死的馬克西米努斯沒有什麼區別,更為不幸的是,自己即使能夠繼承帝位,也是百年以後的事情,縱使有皇帝的榮耀,又能享受多久呢?然而那時候的自己,年輕,衝動,又看不清未來的方向,時常被情感所左右,僅僅是因為學業上的長期停滯不前所帶來的沮喪和對同胞以及祖國未來的擔憂就讓他忘記了父親的威嚴與不容置疑。這一切的一切,是他在不知天高地厚地爬上了行宮後方的山頂,來到了父親常年居住的行宮門前,才想起的。然而這時,他已經無法允許自己退縮不前。

青銅的大門在低沉渾厚的風聲中緩緩開啟,他的面前,是一條艱難的試煉之路。

☆、第一章(8)

他來的時候正是子夜時分,大殿的穹頂以純淨的水晶製成,站在廳中就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夜色,瑩潤的滿月散發著迷人的銀色光芒,如同洩地的水銀一般鋪滿了整個廳堂。地板不知是什麼材質,走在上面會發出清脆的跫音,那聲音繞著大殿的十二道螺旋立柱走過一圈,才會回到自己的耳畔。他站在門口,深邃的黑色地面與大殿盡頭的陰影連成一片,如同立於茫茫宇宙之間,塵世的一切喧囂都離自己遠去,只剩下寒冷的孤寂。舉目四望,只有星星點點閃爍的銀輝,那是嵌在地板上的鑽石,凝視半晌,他勉強辨認出一些自己熟悉的星座。那裡是熔爐星座,主星應該是一顆黯淡的紅星,說是黯淡,也只是他們這些陸地人的錯覺,那主星遠在不知多少光年以外,其光芒卻能被他們得見,不知近了看該有多麼明亮。稍遠一些的,則是啞鈴星座,熾亮的藍白雙星永恆旋轉。當白星旋轉到朝向熔爐星座時,星辰術士可以藉助手中的星盤調動星力,將紅星與白星相連,所產生的浩瀚磅礴的星力會穿過無盡的虛空,在星際間劃出一道岩漿般赤紅的軌跡,用比光更快的速度抵達陸地,其剩餘的能量,大約足夠點燃一根蠟燭。

通常來講,星盤越大,能調集的星力也就越龐大。在南方的那段時間,他嫌棄教廷發給他的火鐮實在難用,就自己找材料做了個簡易的星盤,用來點燈倒是可以,入夜了寒氣重,想燃起壁爐,還是得找人去取火。然而那簡陋粗糙的道具,可不能與地上這恢弘的星盤相比,他不禁暗自計算起如果發動整個星盤,大約能調集多少星力,產生怎樣的效果,結論是,如果教廷敢把完全防禦的聖城搬到山腳下,恐怕也會在第一輪攻擊下灰飛煙滅。顯然這是他的父親最後保命用的撒手鐧,也難怪從權力鬥爭中敗退後,這位昔日皇帝便將自己關在這殿堂之內,一步都不肯邁出。

想到這裡時他不禁有些憐憫,與哀傷。曾經雄踞山頂的巨龍,終究要讓位給新興的少壯,從而失去奔向太陽的光輝,狼群魁梧而強大的王,最終下場無非是被逐離了群落,踽踽獨行在荒郊僻領,人世間呼風喚雨的皇帝,到了晚年也只能獨居在深宮中,惴惴不安地恐懼著新皇的權柄。他和他的父親並不相似,如果可以選擇,他或許會在法師塔內孤老終死,權力、榮耀,對他而言如同掠過的晚風,或許曾經在他的鬢角留下了些許涼意,卻不過是人生中不值得一提的微小之事,轉瞬間便忘卻了。因此他也不能理解,父親明明對亡靈城的生活不屑一顧,為何卻要將自己轉化為不死生物,難道真的只是因為貪戀數百年的榮華?

然而當他走到父親面前時,他卻意識到,他錯了。那具結滿了蛛網的枯骨倚在王座上,依然帶有凜然不可侵犯的帝王之勢,好像那種威儀與意志,洞穿了生與死的界限。他的父親沉默著,如同過去的上百個日日夜夜,而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來之前打好的腹稿早已化為烏有。因此他便坐了下來,在臺階之下,就這樣仰望著父親。

夜晚短暫,月白的天空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