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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所以這個五十多歲頂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走在路上的時候,很多人還以為她是個孕婦。她從來不控制孫子的錢。她從他花錢的習慣上看到了他以後掙錢的能力。從家務中剋扣的錢全都流到了小老鼠的手裡,小老鼠透過它開啟色情網站。

第二天一大早,林夕陽在睡夢中接到東方的電話。東方樂顛顛地告訴林夕陽,他得的是尿道炎,而不是梅毒或淋病,所以她大可不必為此大驚小怪,他保證不會讓他有病的身體動他心愛的女人。林夕陽拿著話筒,怔了好大一會,還以為是別人打錯了電話。琢磨了一會,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漸漸地感到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被愚弄了,她就勢狠狠地將手中的話筒砸向地板。

女人無精打采地將頭伸出窗外,看到對面二樓一家泰式按摩房開啟了,一個女人正盤坐在一個蹩腳的日本榻榻米上,身上穿著一件大概從道具店裡租來的和服,女人脖子上纏繞著一條蛇。東西兩面牆上掛著兩幅畫——伊拉克戰後的廢墟和印尼海嘯後熱氣騰騰的重建工作,除此之外,屋裡空無一物(看來推銷員除了是一個推銷點火器外,還是一個關心政治的社會活動家)。女人正坐在伊拉克的廢墟上皺著眉頭抽一支劣等的香菸,她整整抽了一盒煙,她吐著菸圈,然後從屁股底下抽出一具屍體。屍體已經明顯僵化了,但從那長度和寬度仍可以看出他生前是一個英俊的男人。女人把自己的身體放平,和屍體並排躺著,她撫摸他的臉,手指輕輕地從他的嘴唇、下巴、脖子上掠過,最後停留在他的那地方。她突然吼叫起來,用強大的力氣撕扯那件人類藝術品,把它一點點地撕成了碎片。她和這些支離破碎的肉末並排躺了一會,然後若無其事地把它們從視窗一塊塊地扔了出去,像在扔一塊塊石頭。她重新回到榻榻米上,抓住蛇的脖子,將正在拼命吐信子的蛇吞進肚子。房間慢慢搖晃起來,幾塊大陸一片片地掉進大海,女人像蛇一樣扭動起來,不一會兒,她的軀體也漸漸變成了一具殭屍,兩隻碩大的眼睛膨脹出來,垂掛在窗臺上。

林夕陽將窗簾拉上,眼前馬上出現了一大片水草,水草像肥皂泡沫一樣在空中飛揚。陰溝裡的水汩汩地朝護城河奔騰,到處都是用石膏雕刻的藍色妖姬和黃色鬱金香,這些殘缺不全的花傻乎乎地站在路中央,朝過往的行人拋媚眼。林夕陽慌忙開啟抽屜,發現她放在裡面的三角玻璃屑不翼而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用巧克力錫紙折成的雙桅帆船。

女人的身體抖動得很厲害,忍耐了很久,頭上像捱了一記悶棍似的突然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可怕嗚咽,這種怪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如同胸腔裡驟然爆發的悲鳴,各種壓抑了的聲響劃破喉嚨在閣樓裡迂迴旋轉。然後,穿過夜空,在烏堡鎮迴旋。

老太婆聽到響聲,她從樓上奔下來,驚異地看著亂成一團糟的房間,打量林夕陽的眼神就像面前站著一個怪物野獸,她看著被砸得亂七八糟的電話,心裡忍不住發出一連串咯咯冷笑。她本想將電話撿起來,但她馬上意識到這個工作不應該由她來做,她盯著她的眼睛,說,是你砸的電話?頓了一會,她看對方泥塑一般地站在那裡沒什麼反應,又喃喃自語,你還以為你是誰?

林夕陽使勁把一個玻璃杯摔在地上,以此來打斷婆婆的話。林夕陽感覺她的嘴像個茅坑,哧溜溜地往外直噴臭氣,致使她憋悶得喘不過氣來。她將惡狠狠的目光像老太太射去說,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她往前探進一步,離林夕陽越來越近,只要再趨前半步,鷹鉤鼻子就凌駕於林夕陽之上了。老太太發起怒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冰涼的月光下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劇烈顫抖,她的聲音足足提高了一碼,我說你什麼也不是,閣樓是我的。

林夕陽氣得渾身發抖,她倒在地上拼命哭泣。小傢伙奔進房間,順手操起床頭櫃上的青瓷花瓶,正要往水泥地上砸去,一團模糊的影子顫抖著衝過來,死命地抱住了花瓶。她把手狠狠往外一揮,小傢伙一不小心被她的胳膊絆倒在地,花瓶卻穩穩當當落到了老太太的手裡。一個抱著花瓶的老婦人氣勢洶洶地堵在年輕女人和孩子的面前,她狠狠地推了林夕陽一把,看也沒看一眼被她推翻在地上的女人,馬上當作年輕女人的面撩起裙角,小心翼翼地擦抹著落在青瓷花瓶上的灰塵,她抹得很仔細,好像懷裡抱著一個易碎的瓷器娃娃。

林夕陽憤怒地盯著她,這個動作她再熟悉不過了,五斗櫥櫃裡的宮廷寶貝也曾受到過同等的待遇。她的神態遠不像剛才凶神惡煞的模樣,老太太溫和起來的時候不會露出一點破綻。她只是太喜歡她祖宗流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