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57部分

郭嵩燾的兒子郭剛基是曾國藩的四女婿,聰慧好學,只是天不假年,二十歲便病逝,留下嬌妻幼子,害得父親、岳父傷心不已。

“筠仙的這個心思十年前便有了,我總覺得他今後會在這方面有一番事業出來。是該多有一些大臣到外面去看看,現在夜郎侯太多了,總以為自己了不起。”曾國藩想起了幾個月前,以醇王為首的清議派對處理天津教案的掣肘,至今仍感委屈。“我曾經答應過筠仙,向皇上保奏他出洋考察,這兩年內只要我沒死,就一定踐諾。”

自從辦津案以來,曾國藩常常想到死,他有一種預感,而這種預感又使他多次夢見死去的祖父和母親,他於是更相信死期不遠了,心中常默唸著哪件事該了而未了,應如何了結。每當這時,他的一顆心,便會如同脫離軀體似的飛回了荷葉塘。不知為什麼,荷葉塘那塊貧瘠僻冷的土地,那條小小的淺淺的涓水河,那座荒蕪的高嵋山,還有長年累月生活在那裡的父老鄉親,總是勾起他綿綿不絕的思念,當年那個寒素的耕讀子,是怎樣急切地盼望走出去,幹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啊!今天,這個勳高柱石的大學士,卻又魂牽夢縈般地想回到它寧靜的懷抱。這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曾國藩為此而迷惘,而困惑,而苦澀。此中答案的確難以尋求。

相見的氣氛居然這般令人傷感,這是彭玉麟進城之前所沒有想到的。渣江的退省庵早已建好,杭州的退省庵也正在籌建中,彭玉麟向來對名望事業看得淡薄,內心的痛苦也就不如曾國藩的深重,談過幾個老朋友的近況後,他轉入了正題:“滌丈,馬穀山這事,好使人驚詫!”

“是這樣的。”曾國藩點點頭,說,“雪琴,你把馬穀山被刺那天的詳情說說吧!”

“好。”彭玉麟端起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似有所思地說,“這真是一件怪事——”

二張文祥校場刺馬

江寧城內駐有綠營兵兩千多人,棚長以上的大小頭目有二百餘人。這些頭目,每月由記名總兵署督標中軍副將喻吉三考核一次,稱為月課。月課的內容主要為弓、刀、石、馬四大項,成績分優、甲、乙、丙四等,是武職遷升黜降的一個重要依據,向為軍營所重視。七月初,喻吉三便下達命令,二十五日在校場大考,屆時總督馬新貽親自檢閱。應考者早早地作準備,人人都想在總督面前博得個好印象。不巧,二十五日那天下起雨來,大考便推遲到第二天。

二十六日清早,天還未大亮。江寧校場就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頭目跨著駿馬,穿好緊身戰甲,一進校場,便各自活動起來。校場規矩很嚴,就連中上級武官所帶的隨身僕從,都不得進場,只能在柵欄外觀看。

卯正,兩江總督馬新貽在喻吉三等人簇擁下來到校場。他身穿從一品錦雞蟒袍,頭戴起花紅珊瑚頂帽,腳踏雪底烏緞朝靴,神色莊嚴地走上檢閱臺。一聲號炮響後,考核開始。喻吉三宣佈,馬制臺特為準備了十二朵大紅綢花,每個專案的前三名,都可以得到制臺大人親授的紅花。應考者無不踴躍。

先考弓術。弓以力為單位,一力十斤。從八力起開弓,連續開滿三次者為合格。八力開後再加至十力,合格後再加至十二力。十二力合格者為甲等,超過十五力者為優秀。開弓完畢,再考平地射。每人發六支箭,在三十步遠外對準靶子射,六箭皆中靶心者為優。接下來考刀術。刀有八十斤、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一百三十斤之分,能將一百三十斤重的大刀舞得嫻熟者為優等。石分二百斤、二百五十斤、二百八十斤、三百斤四等,將石拔地一尺,再上膝,再上胸,將三百斤的石頭舉過胸脯者為優。

武職人員的考試遠比文職人員咬筆桿做文章有趣。開考後,柵欄外便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而且越來越多。大家以高昂的興致觀看,並以喊聲、掌聲為應考者吶喊鼓勁助威。

最精彩的是馬術。校場馬術的考核為馬上射靶。這時已到午初時分,校場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熱氣騰騰。儘管衛兵一再阻擋,圍觀的百姓還是拼命地向柵欄靠近,柵欄旁邊的幾株大樹上都爬滿了人,好幾株枝幹被壓斷了,從樹上掉下並跌斷手腳的事時有發生。

校場的一頭有三個離地四尺高的土墩,土墩上插一根六尺長的竹竿,竹竿上掛一塊寬三尺、長四尺,用布做成的牌牌,叫做布侯。布侯上畫著三個圓圈,離布侯三十丈遠處有一道白石灰線。人騎在馬上,打馬在校場上飛跑三圈後,再對著布侯射箭。一共射四箭,四箭全中布侯內圈者為優秀。柵欄外,成千上萬名觀眾的眼睛跟著校場上的跑馬轉,隨著一箭箭射出,報以喝彩和惋惜聲。場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