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輕喃。
子時打更的梆子聲霎時響起,雖然聲響遙遠,但聲聲清晰駭人,彷佛每一聲都打進人們心底最恐懼的角落。
梆子聲由遠而近,卻一直不見打更更夫的人影。一陣午夜狂風,滿地落葉狂亂起舞、沙沙作響、盤旋移動,彷佛落葉捲起的旋風中心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存在著。隱隱的,梆子聲又漸漸遠去,消失在遠方的衚衕。
一片死寂。
無垠的黑暗與寧靜沉重地籠罩在鬼宅前眾人周圍,元卿與小廝們提著的燈火如此渺小微弱,幾乎無法與氣勢沉猛的黑暗相抗衡。
燭火靜靜的直立著,悄然無風,大夥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漸漸放經。
突然間,一陣悽烈狂風呼嘯掃過,猛然捲起每個人的披風衣袖,四竄奔流,衝往黑暗間各個深幽角落,也幾乎衝滅虛弱閃爍的燭火。
一個低沉可怖的鳴聲自亭蘭頭頂直衝而下,她驚恐的抓著宣慈的披風衣襟,躲進他懷裡。
康親王府!鑲著漆金四大字的巨大黑匾正懸在她頭頂上,隨著陰風的飛竄,發出淒厲的共鳴。兩扇大門半啟半掩,門上朱漆斑駁剝落,看來更像是一攤一攤的血跡,門扉半開之間的黑縫深冷而凝重,似乎黑縫是通往地府的冥亡路口。
亭蘭連忙咬住自己的手指。她的唇齒已經開始打顫出聲了。
“芙蓉缺席。”元卿遞了個燈籠給宣慈,自己手提另一個,並吩咐小廝們待在大門口隨時候命。
“上路了。”宣慈投以元卿嚴峻的眼神,元卿點頭回應。
不知是否因為燈籠亮度不足,亭蘭原想向元卿投以求救的眼神,卻被元卿陰冷肅殺的神情懾到。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元卿,從小一起長到大,她從未看過元卿有這種表情。
元卿向來溫柔體貼,作弄人時,認真談話時,閒晃度日時,都是一副逍遙俊逸、風度翩翩的文弱美男子氣質。此刻,他居然會有如此冷冽駭人的一面!
各自道別後,元卿與雍華的身影便隨著微弱遠去的燈火,被無垠的詭譎黑暗而隱沒吞蝕。亭蘭整個人都快縮成小球!
“我們走吧!”宣慈半催半笑的摟著懷裡的小人球前進,衣領仍舊被亭蘭雙手緊緊揪著。“可是你能不能鬆一下手,我總不能一直低著頭被你揪著走吧!”
“少羅唆!你休想打主意乘機溜走!”她像攀住救命繩索似的揪著宣慈的衣襟,故意放聲大喝,藉以壯壯膽子。
“哎呀,對喔,你這一說倒提醒我一個好點子。反正芙蓉已經失約,這場賭局算我贏了,我大可以丟下你自個兒先走一步”
“你休想!”亭蘭想也不想的就抱住作勢轉身離去的宣慈,兩隻嬌弱的手臂不住打顫。“不准你一個人偷跑!不準丟下我!”
“那我們兩個人一起偷跑如何?”他輕柔而得意地回摟身側嬌小的身軀入披風裡。他千方百計的剔除芙蓉這朵障礙,絞盡腦汁讓他倆同為一組,為的就是與她如此親密的單獨相處。
“不可以!不可以偷跑!”她死命抱住高大的身軀,小臉埋在他懷裡奮力的搖著。
“有何不可?”
“我們說好要分組探險,就這樣丟下元卿和你未婚妻,未免太不公平!”亭蘭正顏厲色地抬頭訓斥。
宣慈凝視懷裡豔麗雪白的小臉半晌,“你不怕嗎?”
“這我有什麼好怕的!”她一把推開宣慈,轉身背對他就往庭院走去。她居然差點被宣慈溫柔呵護的寵溺眼神打動,差點在他的柔情策略下軟化。“鬼宅就鬼宅!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幢破房子啊”
尖銳刺耳的高亢叫聲中止了亭蘭英勇的宣言。
“什麼事?怎麼了?”面對亭蘭再度突來的投懷送抱,圈著他的頸子又叫又跳,宣慈很合作地彎下身子,恭候她的“騷擾”。
“腳腳”她的小臉埋在宣慈頸窩的滾邊高領間,幾乎要把他精工刺繡的衣領咬成破布一片。
“你的腳怎麼了?”宣慈把燈籠往下一照,“啊,怎麼屋內的破爛帷簾會飄到庭院這兒來?”他蹲下身子替亭蘭解開纏住她腳踝的破布。
亭蘭摟著他的脖子,跟著一起蹲下去。
“原來只是條破布!”一看清楚扯住她小腳的東西,不是要拖她入地獄的鬼手,口氣馬上拽起來,順便冷哼一聲。
“還好是破簾子,不是白綾。”宣慈“彷佛”很善良的朝她一笑。
“白白白綾?”那不是用來上吊的布條嗎?
“你不知道?”他露出看起來好象很意外的神色,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