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0年代,兵荒馬亂的年月,一家三兄妹逃難到重慶,靠賣破爛為生。每天走鄉串戶,搜些瓶瓶罐罐破銅爛鐵。但他們並不結伴同行,而是每隔幾天碰面一次,將蒐集到的廢品會聚到一起。有一天,大哥突然被國民黨特務抓去,說他是地下黨,嚴刑拷打他。得知情況後,二哥便與妹妹商量,讓她裝扮成女大學生,去特務頭頭家睡了一覺,並將其灌醉,偷了他的印章,才連夜將大哥救出來。大哥在一個山洞裡躺了半月,終於能勉強走路。很快,三兄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你可能已經猜到了,他們並不是真的三兄妹,而是一個地下小組的同人。為了不暴露目標,救出大哥的第二天,二哥就被組織派去了貴州。妹妹則留下來照顧大哥,後來又轉移到其他地方假扮夫妻。解放後,地下小組被撤銷,假夫妻是轉正還是分手,竟然成為一個問題。就在組織撮合,男的勇敢表白,革命夫妻眼看告成時,原來的二哥卻出現了。原來,哥倆都暗自愛著妹妹,而妹妹卻一心向著二哥。大哥畢竟是個優秀的特工,一下嗅出了其中的味道,便主動退出。然而,在‘*’中,二哥卻因‘破壞革命夫妻’、‘慫恿革命同志出賣肉體和組織’的罪名被打倒,妹妹也因‘陪敵人睡覺’而被打得遍體鱗傷。紅衛兵丟擲大哥的悔過書,聲稱其認罪態度好,對歷史有交代,從輕發落;對二哥卻一再審訊,要其坦白兩口子的罪行。在那個夜晚,二哥被狗一樣牽出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自那以後,妹妹便對大哥懷恨在心……大哥無從辯白,因為妹妹看到的悔過書確是大哥的筆跡……”肖勝男複述著諜戰劇一樣的故事,聲音漸漸哽咽,“但事實上……”
“事實怎樣?!”段小若睜大了眼。
“事實上,當年爸爸確實寫了這樣一個悔過書,但都是他們揚著磚頭,逼他抄錄的,說那兩口子已經承認了罪行……爸爸在病床上泣不成聲,說當時以為這樣敷衍一下就過去了,後來才明白,這是離間計,各個擊破。”肖勝男低下頭,彷彿是在代爸爸贖罪。她摸出一根菸,顫抖著點燃。火光下,萬物無聲,唯有淚光瑩瑩。
“……”段小若長長嘆了口氣,“難道伯父就從來沒解釋過?”
“爸爸說他解釋過,但他畢竟寫了,交代了。再說,你媽媽也會想,說不定大哥對他們的婚姻心懷妒忌呢。事實上,爸爸一直心存感激,要不是那一夜,伯母……”肖勝男狠狠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著、變幻著,忽兒像佛,忽兒像一頭青面獠牙的怪物。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七章 秘密武器(10)
“難怪……”段小若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好像怕自己爆炸似的。此時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母親一直不願意見肖家的人。還記得當初他留學美國,在電話上興奮地告訴她自己碰到了肖伯父和小時候的玩伴時,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難怪,我當初留學美國,媽媽就不太同意。但為了我的前途,她並沒有阻止,卻反對我們交往……”
“所以,你離開美國,爸爸也無力挽留。”肖勝男頓了頓,說,“難道,你一直認為,我們在美國巧遇,就真的是世界太小嗎?”
“什麼意思?難道是……”段小若更加驚訝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次同學會是爸爸透過華商會安排的。”肖勝男說。
“他一直關注著我?”段小若問。
肖勝男點點頭。
“我被推薦去加利福尼亞大學,也是他安排的?”
“有一些原因吧。自從他恢復工作起,就在暗中幫助你們母子倆。伯母自那以後,就落下了神經官能症,後來的工作,還有每年大筆的特殊補助,都是組織的照顧。爸爸只能透過這種方式,為自己贖罪。”肖勝男神情黯然地說,“當然,也不全是他的關係。本來伯父伯母就是國家的功臣,爸爸欠他們的,國家也欠他們的。也許正因為此,爸爸才想在異國他鄉度過晚年,離痛苦遠一點吧。他一生都在隱姓埋名。唉!”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過了許久,段小若才又問道:“我父親到底去了哪裡?”
“沒有人知道。有人說他整天胸口掛著‘我要審判’幾個大字,見人就拉著要別人交代;有人說看到他躲在某個山洞裡,破譯無線電密碼……後來伯父的單位還四處發出尋人啟事。爸爸說,伯父是個極其能幹、聰明的人,比他有才華,如果不出事,起碼是部級幹部……唉!這就是歷史。”肖勝男說著,從兜裡拿出一個綢緞包裹的筆記本,鄭重地交給段小若,“請轉交給伯母。”
段小若接過來,緩緩揭開綢緞,開啟筆記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