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官家不會如此草率,即便真有密旨,展昭既知沖霄樓兇險,未做萬全之計,又怎會莽撞行事,隻身赴險?”
“皇帝老兒哪管這些?他以為御貓輕功卓絕,必能成事的。俗語說君命如天,哪能違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順變達權,方可成事。”
“這麼說展昭並未夜探沖霄?”
“若展昭困於沖霄樓中,此時此處,又是何人?”
“看來我這故事編得不好,”弋凜風放下粥碗,把手攏在展昭腰間輕輕摩挲,“可惜關心則亂。有人自詡為你的知己,卻並不真的瞭解你。”
展昭心中直如翻江倒海,卻還強自捺了性子,儘量平靜道:“右護法未免小看天下英雄。公孫先生與蔣四哥都是智謀過人之士,當不會看不明白這禍水東引,驅虎吞狼的計策,自會勸阻。”
“禍水東引?驅虎吞狼?有趣有趣!”弋凜風笑了一笑,又貼到展昭耳邊蹭了蹭,“你怎知不是和衷共濟,同謀大事?”
展昭身子一震。不是沒想過這張王教與襄陽王可能是一丘之貉,但看這左堂主,右護法,以及那聞聲未得見面的教主,都不像願為他人做嫁之人,怎會甘為襄陽王驅使?再則若有這一干人等誠心相助,加上張王教在各地潛藏的勢力,襄陽王何需再借洞庭水寨“招賢聚義”,引人注意?而若他身邊門客有這右護法一半謀算,還會費心勞力建那沖霄樓?若說各有所圖,暫時合作,倒是極有可能!但狼狽為奸也好,各懷心思也罷,把這些話說給自己聽,又有什麼好處?
弋凜風看展昭只顧凝神思索,對自己的動作全未察覺,心中竊喜,如同小孩子在大人眼皮下面偷到了糖吃。若是把展昭弄暈了,自然是可以為所欲為,但也實在沒什麼意思。這般偷香,雖是麻煩的緊,卻有趣的多。至於自己這樣子是不是太過幼稚,則全沒心思去想。
“天下人心向背豈是靠些鬼蜮伎倆謀算可得的?”此時考慮這些也無益,展昭壓住激盪的心神,冷冷回了一句。“況且再好的計謀,被人看破,也是枉然。”
“看不看得明白是一回事,說不說得通又是另外一回事。”弋凜風哂笑出聲,一手已伸入被中,往展昭褻衣裡探去,“白玉堂向來剛愎,唯一能勸得住他的人卻正是他要去救的人。”
“你到底想怎樣?”展昭猛然轉了頭,定定看向弋凜風,“你說這些……”
忽然覺出胸口附上一隻微涼的手,展昭臉上眼中都湧上血色,半開著口嘴唇顫抖著話也說不下去。
弋凜風竟被展昭看得心虛起來,手動了動縮也不是伸也不是。
掌心傳來滑膩的感覺,卻被道道傷疤隔得支離破碎。弋凜風心中一痛,有一瞬的失神。
醒過神來才覺出這痛楚並不是只在心底。原是展昭用了全力一肘頂在他胸口,正是晨間被撞過一次的地方。展昭就著力道掙脫了弋凜風,從床上跌落下來往門口奔去。
展昭氣力比前幾日恢復了許多。秦冬看著從院門衝出的白色身影險些沒回過神來。到底他也不是吃素的,幾個縱躍就攔住了展昭,將他反剪了手臂按在地上。
右護法捂著心口靠了院門站著,嘴角帶了一絲血跡,冷冷看著展昭。
秦冬心想這又唱的是哪一齣,怎麼右護法會被這個跑都跑不快的人給打傷了。
“放開他。”右護法的聲音有點啞,秦冬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放開手。
展昭撐著地坐起來,抬頭看著弋凜風,眼中有毫不掩飾的怒火和恨意。
“我等得起。”弋凜風仍是面無表情,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事揚了揚,“可惜有人未必等得起。”
說完弋凜風也不等展昭答話就轉身往回走,腳步有點不穩。
展昭盯著他的手中垂下的那道銀色看了很久,眼中的火焰一點點熄下去,終於黯淡成灰燼。
那是畫影上的劍穗,當年白玉堂硬逼著他送的。一般的劍穗都是明黃或正紅,為找這個顏色的,費了他不少功夫。好不容易買到,白玉堂又嫌不夠精細華麗,要了他一塊玉玦去絡上。
這玉玦也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只是他小時得的一個玩物。更兼本來是個玉環,不小心摔缺了口。他戴得久了捨不得丟,才找了玉石匠人磨平了缺口改成玉玦模樣。他本說給白玉堂買個新的,白玉堂偏是不肯,巴巴搶了這個走。
展昭想站起來,不知怎麼腿總也用不上勁。還是秦冬去扶了一把,才勉強立起,慢慢跟著走了回去。
弋凜風斜靠著坐在床上,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