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佳節倍思親。”葉辰夕隨口答道,舉杯一飲而盡,他的嘴角微微掀起,那邪肆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正在彎弓比拼的眾將。
沈曼收回目光,忽地壓低聲音在葉辰夕耳邊說道:“臣聽說葉幽然有意辭去國師之位。”
葉辰夕微怔,不自覺地放下酒杯,問道:“你在哪裡聽來的?”
“這訊息是從禮部傳出來的,據說國師曾到禮部請教還俗的事。因他本是皇族血統,所以他想用自己的血來主持還俗血祭。不過,按祖制,他已被廢為庶人,所以不能算是皇族,無法為自己主持還俗血祭。”
東越國的國師和一般官職不同,國師是終身制,若要還俗,必須要有皇族自願為其以血祭天,稱為血祭。
葉辰夕沉吟片刻,玩味地說道:“他怎麼突然想還俗?”
“誰知道,他本來就性情古怪。”語畢,沈曼又低聲說了一句話:“不過,他還俗對殿下有利無害。”
葉辰夕立刻會意,當年葉幽然母親的那場宮廷慘劇,雖然在昭雪之時,父皇只抓了他母親身邊的兩名內侍了事,並揚言不得誅連無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母親才是主謀。
這些年來,葉幽然雖不至於主動找他麻煩,卻對他冷若冰霜,而對葉輕霄卻正好相反,葉幽然可以視天下人如草木,卻唯獨無法忽視葉輕霄。毫無疑問,葉幽然一定會站在葉輕霄那邊。
倘若有一天,他能君臨天下,那麼這個唯一能與他的權力相抗衡的國師必定會成為他的阻力。
而且,若他真有御宇的一天,能站在國師這個位置上與他並肩俯瞰天下的,永遠只有一人。那人與他並稱東越國的文武二柄,若缺其一,便不會完整。
“殿下?”沈曼捕捉到葉辰夕那俊美的臉上一閃而逝的溫柔,不禁疑惑地喚道。
葉辰夕回過神來,那瞬間的溫柔已不復見,換回了一貫的狂狷,冷靜地分析道:“若幽然不能自己舉行血祭,那麼他會找的人就只有……”
“是秦王殿下。”語畢,沈曼把杯中的酒飲盡,補充道:“不過秦王殿下重傷初愈,真的可以流這麼多血嗎?”
《
br》 葉辰夕冷笑道:“如果幽然求他,他必會答應的。他看著幽然長大,畢竟是兄弟。”
不知為何,沈曼總覺得葉辰夕在說這句話時,語氣中隱隱帶著一絲落寞。想起兩位殿下一起長大,小時候親密無間,如今卻因種種事情而越走越遠,雖然表面上兄友弟恭,卻掩飾不住內裡的驚濤暗礁,不禁感嘆世事無常。
此時,右軍都督李遠正彎弓搭箭,瞄準了遠處的一棵柳樹,箭發如鴻,惹來滿場喝彩,沒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
“殿下是打算袖手旁觀麼?”沈曼低聲問道。
葉辰夕低低說了一句話,很快便被風聲掩去,了無痕跡。
“本王怎能讓他一人流血。”
見沈曼微怔,他繼續說道:“幽然即使辭去國師一職,父皇也不會讓他離開朝廷的。本王可以斷言,他以後還會身居朝廷要職,所以本王不能眼看著他倒向皇兄那邊。如果本王自願出手相助,即使他的心裡仍怨恨本王,卻礙著本王曾對他有恩,不敢放肆。”
“殿下果然智深勇沉,讓臣佩服。”沈曼放下酒杯,肅顏道。
葉辰夕不語,只是舉杯喝酒。此時,薛凌雲已換了一身白衣,踏過小橋,步入飛閣,立刻有人奪過弓箭遞到薛凌雲面前,起鬨道:“我就說呢,這比試怎能少得了凌雲。”
薛凌雲沉默地接過弓箭,一彎弓,竟是連搭兩箭。涼風遙飛入閣,輕撩他的白色衣襬,翻飛如雪。薛凌雲凝起雙目,卻掩飾不住眉宇間的蒼桑。這一刻,他彷彿聽見有人在耳邊呼喊,聲音忽遠忽近。
“凌雲,這一次,我要連發兩箭。”
在記憶中那個花落如雪的院庭裡,青衣黑髮的少年手執弓箭,眉宇輕揚。
當時的他只是淡笑:“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你再練兩個月吧!”
青衣少年卻不服氣地說道:“我族最擅騎射,族人在我這個年紀已能連發兩箭了。我身為族長,豈可落後於人。”
薛凌雲無奈,只得來到他身後,覆住他搭箭的手,正要矯正他的姿勢,他卻忽地轉過臉來,張口欲言。那一刻,薛凌雲只覺酥酥麻麻的感覺掠過臉頰,兩人皆一怔,尷尬不已。當時處於懵懵懂懂的年紀,尚不懂情為何物,卻為那意外的親密而心頭泛起甜意。
如今,年華轉瞬已逝,他們為了各自的理想抱負背道而行,再也無法回到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