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便忍不住要將他們的真心打了折扣。
現下一病,洪武帝看著最順眼的反而是宮中的皇長孫——朱允炆。
朱允炆今年十二歲,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然而,皇長孫的身份和父親早亡,讓他年少早熟。行事穩重、進退得宜,面上幾乎找不到小孩子的天真無邪之色。
朱允炆除了樣子長得像父親,性格也與父親極像,從小勤奮好學、為人寬厚。自古做祖父的,哪怕對兒子不甚喜愛,也不會不喜歡孫子。洪武帝雖然貴為九五至尊,從內心來說也和普通百姓無異,更別說他一貫還是喜歡朱標的,因此,對朱允炆,也是自小疼愛至極。
從前但凡洪武帝病了,朱標必定衣不解帶在床前伺候、克盡孝道。而現下朱標不在了,小小的朱允炆居然主動承擔起了替父親盡孝的責任。給爺爺端湯送藥、床前伺候,都不假他人之手。
當然,洪武帝現下身子骨還硬朗呢。今年也就年後病了一回,現下又病了一回,每次養個三兩日的,也就痊癒了。可就這麼兩次,朱允炆都乖巧孝順極了,並且不像他那些個叔叔一樣心懷鬼胎,這便讓洪武帝感動不已。
現下,朱允炆剛服侍爺爺喝了藥回宮去了,洪武帝躺在龍床上看著孫子那瘦小而挺拔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遂感嘆道:“允炆可真像標兒啊。”
一旁伺候的陳錦介面道:“皇上又思念故太子了呀!”
“唉,這大明江山,若是交到標兒手中,朕也可以放心去了,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啊……”這話說到這裡,本是沒什麼問題的,但洪武帝頓了頓,忽然問到:“陳錦,你覺得朕立誰為太子好呢?”
“……”陳錦聞言,冷汗瞬間就泌了出來。皇上最近接二連三的問題真是要折騰死人了。這樣棘手的問題,皇上若是問百官大臣,他們自然可以說上一套冠冕堂皇的長篇大論,可是問他一個太監,就算他心中有想法,嘴上也是萬萬不敢說的呀。
然而,洪武帝似乎今日就這麼與陳錦槓上了,見他久久不語,又說了句:“朕只是與你隨便聊聊,但說無妨。”
“……”他也知道並不是他說什麼,洪武帝就會去照做,但是這話一不小心沒說好,還是容易掉腦袋的呀。不過無論如何,皇上既然追問了,陳錦便不能再裝木頭。
“皇上您是真龍天子,子孫俱是龍子龍孫下凡,個個出類拔萃,要奴婢說誰更優秀,還真難以抉擇呀。”
洪武帝冷哼一聲,這話分明是實打實的奉承,他的子孫個個出類拔萃?恐怕不見得吧。藩王之中,是有幾個優秀的,可是成天只會吃喝玩樂、驕橫跋扈的也不在少數。
“陳錦,最近京中不平靜啊,這血案一樁接著一樁,面上看著沒什麼,其實暗地裡都是朕的兒子們在攛掇,他們以為朕久居宮中什麼都不知曉,其實朕心裡明白得很。”
“是,這天下之事,自然是瞞不過皇上您的法眼的。”
“嗯,”洪武帝輕哼一聲,繼續道:“椿兒在象姑館遭了暗算,藉此端了棣兒的一鍋走狗;而棣兒又悄悄放出些端倪,圖的還不止是報復椿兒,現下看來定然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最愚蠢的是樉兒,他是個沒心機的,哪鬥得過那兩人,這邊有人彈劾椿兒,他就急著也給朕上了一封數落椿兒的奏摺;那邊有人說棣兒抓了封績,礙於藍玉和李善長不敢報予朕,他又趕忙寫了一封彈劾棣兒的奏摺。真是個豬腦子!”
其實洪武帝還是挺疼愛朱樉的,若是朱樉是個成氣候的,按長幼排序立了他為太子,情理上倒也壓得住百官和諸王,偏偏他沒一點心眼伎倆,若是真讓他坐在了帝位上,洪武帝還真擔心不出幾年奸佞橫行,大明江山就這麼給敗光了。
“陳錦,立誰為太子,朕還真是為難啊。”
這句話倒是洪武帝的肺腑之言,陳錦跟了他這麼多年,也確實覺得皇上不是不願立太子,而是實在難以定奪。
“皇上,您身子骨還健朗著呢,其實也不急於一時,”陳錦說罷頓了頓,“不過……有一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朕恕你無罪。”陳錦伺候他多年,一貫謹言慎行,口風也很緊,因此洪武帝也習慣了在他面前議論些朝政之事,只是陳錦會順著他的話主動說些什麼,倒是不常見。
“奴婢覺得立誰為太子並不是當下最緊急之事,幾位成年藩王久居京中,卻著實不妥。”
洪武帝點了點頭,陳錦此話沒錯,其實他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之前沒出手干預,不過是想看看這些兒子在京中能幹出些什麼,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