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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二人邊談邊喝酒,看看太陽快要落山了,曾國藩想到明天一早船就開,晚上要在船上過夜,便對兆熊說:“小岑兄,今日就此告別。我這次回湘鄉,至少有三年住,今後見面的機會還多,過兩個月我到湘潭來會你。南屏那裡,這次也不去了,下次再專程拜訪。”兆熊為人最是爽快,也不挽留,說:“不勞你來湘潭,待我回家料理幾天後,便到荷葉塘來祭奠伯母大人。”

二人出了酒店,拱拱手分別了。

返回湖邊的路上,曾國藩心想:自己過去結交的多屬文人,現在干戈已起,大亂將至,要像小岑那樣,多交一些武功高的朋友才是。想到這裡,他慶幸在岳陽樓上認識了楊載福。又想起擺圍棋攤子的康福,棋下得好,武功也不錯,他一隻手,居然使四個大漢不能近身,看來是個淪落風塵的英雄。只可惜不知他下榻何處,不然真要去見見他。邊走邊想,很快到了湖邊。船老大客氣地把曾國藩主僕二人接進艙裡,又端上兩碗香茶。剛才喝了不少酒,正口渴得很,曾國藩端起碗,大口喝了起來。一邊望著早已風平浪靜的湖水,想到今夜可以看到范仲淹筆下“靜影沉璧,漁歌互答”的洞庭夜景,心中甚覺舒暢。他告訴船老大,長沙被長毛圍住了,明天改道到沅江。正說著閒話,只聽見艙外有人問:“船老大,請問你的船明早開哪裡?”

船老大趕緊出艙,說:“明早開往沅江。”

“太好了!我搭你的船到沅江去,船費照付。”

“客官,船費付不付倒不礙事,只是我的船是另一位大爺包的。”

“那就請你代我求求那位大爺。”

荊七走出艙,說:“不搭不搭,你找別的船吧!”

“大哥,幫幫忙吧,我問了許多船,他們都不去沅江。”

曾國藩在艙裡聽到說話聲,似覺耳熟,便走出來。這一見,真把他樂了。原來問話的人,正是擺棋攤子的康福。康福一見也驚了:想不到這位大爺竟是幫他解圍那人的朋友!曾國藩的三角眼裡射出喜悅的光芒,連忙招呼:“這位兄弟,快進艙來,我們一道到沅江去!”

待康福進了艙,坐下,曾國藩說:“我正想找你,你卻來了,真是巧事!下午我見你棋攤上寫著‘康福殘局’,想必足下就是康福了。”

“大爺說得對,在下正是康福。今天在街上,多蒙大爺的朋友出面解圍,不然就麻煩了。”

船老大見他們很熟,又端來一碗香茶。曾國藩問:“兄弟,聽你的口音,像是沅江、益陽一帶的人,你這是回家去嗎?”

“在下是沅江縣下河橋人。本想在嶽州再待些時候,今天下午遇到那幾個無賴攪了我的場子,又不願意和他們再糾纏,便臨時決定立刻回沅江,真是天幸,正好遇見大爺。請問大爺尊姓大名,何處人氏?”

“鄙人名叫曾國藩,字滌生,湘鄉人。”

康福一聽,驚疑片刻,連忙跪下拜道:“你老就是湘鄉曾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多冒犯。”

曾國藩沒料到一提起名字,康福便什麼都知道,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告訴他真名。忙叫荊七將他扶起,和氣地問:“兄弟,請問臺甫?”

“回大人的話,小人賤字價人。”康福恭恭敬敬地回答。

曾國藩見他這樣,趕忙說:“我現在回籍奔母喪,已向朝廷奏明開缺一切職務,不再是侍郎,而是普通百姓,你不要再叫我大人,也不要過分講究禮節,你就叫我滌生吧!或感不便,就叫我一聲大爺也行。”

聽到這幾句話,康福心裡很是感動,眼下這位被鄉民神化了的侍郎大人,竟然是如此的平易、謙和。喝了幾口茶後,曾國藩說:“我素日也喜歡下圍棋,今日見足下棋藝,自愧不如。”

“大爺快不要提這事了。”康福顯出一副慚愧的神情,“小人這幾天萬般無奈,才在街頭擺攤賣藝,實在有辱棋道,也有辱康氏家風。”

“也不能這樣說。足下這是擺下一個擂臺,以會天☆のQisuu★下棋友,怎能說‘有辱’二字。”自從看出康福的棋藝武功以後,曾國藩對他擺攤賣藝之事也改變了看法。康福苦笑一下說:“圍棋乃堯帝親手所制,當初制棋目的,原是為了陶冶太子丹朱性情,使之去囂訟嫚泛而走入正道,故史書上有‘堯造圍棋,丹朱善弈’的話。幾千年來,圍棋為薰陶我炎黃子孫雅潔舒閒之性情,發揮了益智、養性、娛樂之功用,歷朝歷代,凡是善弈之人,莫不是情趣高潔、才智超俗之君子,幾曾見圍棋與金錢混在一起的。”

曾國藩聽了康福這番議論,頻頻點頭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