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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況且川督王慶雲為人器局狹小,很久以來就想當蜀王,他絕不會願意恩師入川的。門生說四川不必去,是指石逆目前已成流寇,軍心不穩士氣不旺,此去四川,將很可能走向末路,四川兵力足可制服他,不必動用湘勇這把牛刀。門生以為,恩師須立即向皇上陳明入川之非和入皖之要,同時亦請官帥、胡帥代為說明不能離開東南的原因;官帥、胡帥要成功,也是離不開恩師的。為使朝廷明白此中道理,恩師可命令目前在徽州、寧國的鮑超之部暫且撤離皖南。這樣,長毛一定會乘虛而入,翁中丞必定急奏朝廷,那時各方交章挽留,恩師將免去入川之勞。”

曾國藩不得不佩服這個比他小十二歲的門生的見事之明。在湘勇主要將領中,有彭玉麟的忠貞,有楊載福的樸直,有鮑超的勇猛,有李元度的策劃,有曾國荃的頑強,但無一人有李鴻章這樣洞察全域性的清醒、機巧應變的手腕!人才難得呀!兩江一帶,歷來是人文薈萃之地,要留心訪尋延攬。想到這裡,曾國藩忽然記起溫甫講的趙烈文進諫的事。

“少荃,你是廬州人,全椒就在廬州旁邊,你有沒有聽說一個寓居全椒的陽湖秀才趙烈文?”

“恩師何以知道趙烈文?他是門生的好朋友。”

“那太巧了!前次迪庵和溫甫誤攻三河,此人到軍營進諫,可惜他們未聽,不然也不至於有三河之變。我看這是個有識見的人才。”

“趙烈文確是個非比一般的讀書人,他不樂舉業,留心國事,潛研兵法,熟知輿地,尤工於謀劃,的確是個好的軍事參謀。”

“是呀,草萊之中,常有異才,日後到了你的家鄉,我一定親去拜訪他。”曾國藩邊說邊抽出日記簿來,記上:“趙烈文,字惠甫,陽湖人,寓居全椒,知輿地,工謀劃。少荃竭力推薦。”

“何勞恩師親去,我寫封信叫他來就行了。”

“不!還是我去見他為好。”

師生二人在軍營一直談到次日雞鳴方止。第二天,曾國藩修書給官文、胡林翼,請他們代為向皇上說情。為不使皇上不悅,曾國藩盡起在建昌的水陸兩支人馬,踏上赴川的道路。當曾國藩將到武昌時,接到了上諭。上諭命曾國藩暫駐湖北,與官、胡熟商進剿皖省之計,援川部隊從湖南選調。官文、胡林翼在武昌治酒為曾國藩道喜。席上,官文提出派永州鎮總兵樊燮帶二千人入川,曾、胡一致同意。於是官文以制軍身份下令,調樊燮立即入川。誰知這一紙命令,倒惹出一樁轟動全國的大事來。

一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永州鎮總兵樊燮接到命令後,興沖沖地帶著二千綠營啟程入川。樊燮為官不清廉,仗著是官文五姨太孃家親戚有恃無恐。湖南巡撫衙門接到不少參劾信函,駱秉章不願得罪官文,壓著這些信不理睬,左宗棠礙著駱秉章的面子,也不便處理。

這一日,樊燮路過長沙,將兵士們安置在城外,自己帶著幾個親兵入城,徑直來到又一村巡撫衙門裡。巡捕見是樊鎮臺,不敢怠慢,忙進內通報。駱秉章正與左宗棠在談論曾國藩駐兵湖北的事,聽到通報,連聲說:“有請,有請。”樊燮大步踏進簽押房,向駱秉章鞠躬請安:“卑職參見中丞大人。”

駱秉章忙站起,笑道:“樊鎮臺免禮。”

樊燮正欲靠著駱秉章坐下,忽然見左宗棠板著面孔坐在對面,便走前一步說:“左師爺一向好。”

左宗棠看了樊燮一眼,冷冷地說:“樊將軍客氣了。”

樊燮心中不快,叉開兩腿坐在駱秉章身邊。駱秉章打著哈哈說:“樊鎮臺,這次官中堂親向朝廷保舉你去四川剿賊,想鎮臺一定會以頻頻捷報答謝皇上聖恩和官中堂的器重。”

“石逆孤軍遠竄,成不了氣候,樊某不敢誇口說一舉獲勝,但終究要剿滅那些亂臣賊子的。”樊燮不無得意地說,似乎有意讓左宗棠知道他的厲害。

“大將威風,果然令人敬畏,令人敬畏!”駱秉章仍然打著哈哈說。

“長毛不過跳樑小醜而已,算得了什麼?”

樊燮任永州鎮總兵不過一兩年,根本沒有跟太平軍交過手。前兩個月,石達開圍寶慶府,弄得長沙官場緊張得不得了。左宗棠親自指揮人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對付過去。聽了樊燮這種欺世大言,左宗棠如何能不動怒:“此話過頭了吧!朝廷調兵幾十萬,糜餉幾萬萬,至今尚未把長毛平定下去;且石達開乃賊中梟雄,曾滌生侍郎都數敗於其手,你說這話,不臉紅嗎?”

樊燮吹牛時不臉紅,聽了這句話,倒真的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