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著阿阮成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親,他們可以一起慢慢變老,執手相伴,直到青絲成雪。他不是不想救大師兄,只是有些事情非人力可為,不是麼?現在的一切,以後的一切,他在腦子裡盤算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卻聽見自己問:“阿阮,你想清楚了麼?”阿阮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二師兄,你說白娘子為許宣去盜仙草的時候,是怎麼樣的心情?”他明白的,那樣的心情,只要是有情人,都能體會。雖然明知是錯,卻還要走下去,只因為情難自禁。情難自禁呵。他輕嘆一聲:“我陪你去。”肆阿阮和白羽在當天中午開始向山頂進發,身邊帶著阿阮的愛駒,一匹通體雪白的牝馬小雪。阮家奶奶黑著臉遞給他們地圖,這兩個孩子罵也罵不聽,勸也勸不動,而白羽的功夫,也早就不是她能製得住的了。所以她只能由著他們去,同時在心裡希望佛祖保佑,他們能平安歸來。“小雪它,認識回來的路。”這是阮家奶奶最後的一句話,解釋了為什麼她堅持要兩人帶著小雪一起上路。小雪認識回來的路,可是通往前方的路,沒人清楚,雖然有地圖在手,卻也沒人能夠保證那份傳承了近百年的地圖依然準確,畢竟已經有近百年沒有傻瓜上山了。兩人一馬沿著已經有些看不出來的路標前進,身後是滿地吹落的桃花,潔白的,像雪一樣。時間已經是五月中,縱使是千風山上晚開的桃花,也不得不落了。可是踏入玉桃花的領地後,白羽卻發現那些青碧色的精靈仍然緊緊地攀附在枝頭,絲毫未有凋意。他不禁想起以前曾經聽宮人們說起過,說這玉桃花是不在人眼前落的。到了要敗的時候,便是一夜之間落英滿地,白天卻是萬萬見不到的。這也算是一種執著吧,他不禁想,到底是什麼,使得萬分嬌嫩的花兒如此執著,不肯讓自己的傷心,落在人們眼前?阿阮還是不喜歡玉桃花的,滿樹青碧色的花兒,卻沒有一絲香氣,看起來像是假的一樣。而眼下的狀況,也好像是假的一般。大師兄的突然迴歸,大師兄跟奶奶激烈爭吵,大師兄說要娶一個男人,大師兄被奶奶打得吐血,大師兄中了很厲害的毒,即使能夠救回性命,從此也便是廢人了……她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多希望大師兄能像當年撿回二師兄的時候一樣,給她一個不可一世的笑容,對她說“沒事的”。但是希望,只是希望而已。她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是而今大師兄癱在床上,生命隨時都可能終結。她可以乖乖地等滕爺爺來,但是她也清楚,如果從此變成一個廢人,那麼驕傲的大師兄一定還是寧願自己死掉算了。所以她不能等,她要去尋那顆情人血。她不是不怕的,千風山頂那麼冷,先人們說要取情人血,就要準備好用自己的命來換。可是若要她眼睜睜地看著大師兄殘廢,或許上山是一個更好的選擇。況且有二師兄在身邊,恐懼好像也沒有那麼容易蔓延。想到這裡,她不由得向白羽身邊靠了靠。“二師兄,你說男人和男人,能成親麼?”白羽腳步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之後,才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我才沒有胡思亂想。”阿阮咕噥著,在大師兄床前守著的這三天裡,她不止一次地聽見大師兄在夢中叫著那個人的名字。她覺得大師兄好可憐,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找到那個人,告訴他大師兄病得很重,而且很想他。等到大師兄病好之後,他們能不能在一起,好像也還是不可知的。奶奶究竟明不明白,她真的好喜歡大師兄,卻並不是非嫁他不可。如果大師兄覺得跟那個沈襄在一起比較好,那就讓他們幸福吧。阿阮還有二師兄呢,不是麼?她抬起頭,看見玉桃花的掩映下,白羽的側臉像畫出來的一樣美,上面寫滿了堅定。這個永遠可以讓她依靠的人,就是二師兄。她悄悄將手塞進白羽的掌中,終於在這幾天來第一次感到安定與溫暖。白羽回握住她的手,心境卻是完全不同。他想,也許此行,便是最後一次這樣握著阿阮的手了。伍千風山並不算很高,卻很難登頂,因為山路難行。前人踏出的小徑、留下的路標,都已經被野草湮沒殆盡。白羽和阿阮走走停停,到了夜色如墨的時候,終於不得不停了下來。雖然是心急如焚,但若是迷路,豈非要花上更多時間才能取得情人血?所以他們不敢冒撞。兩人找了個山洞作為暫時的棲身之所,生起火堆之後,便各自坐在一端,一邊啃著乾糧一邊想心事。阿阮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當年她的爹孃和大師兄的爹孃一同死在一場瘟疫中,他們便由奶奶撫養長大。很小的時候,她常常在夜裡哭著醒來要孃親抱,那時是同樣還是孩子的大師兄不辭辛勞,每天夜裡去安撫她。她用了好幾年工夫,才漸漸平復了失去親人的傷痛,所以她特別害怕死亡,她再也不要看著任何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她面前消逝。她想,白娘子去為許宣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