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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繞來繞去還是在外圍徘徊,《安徽日報》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它發出進一步的暗示,說“有了經營自主權,一小塊土地沒有種上東西,一小塊水面沒有利用起來,社員和幹部就要睡不著覺”(李克文:《按經濟規律辦事,提高經濟管理水平》,見1979年1月24日《安徽日報》。)。這裡面主張“包產到戶”的味道,即使再愚蠢的人也會聞得出來。可是多數省區要麼是真糊塗,要麼是太聰明。整整一個月裡,沒有人出來呼應安徽的聲音。到了1月下旬,終於再也不能迴避。西部的陝西省打破了沉默,但不是附和安徽的聲音,而是相反。23日,陝西省省委會議決定:“必須繼續穩定地實行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制度。”剛剛進入政治局的王任重副總理在這次會上講了同樣的話,(1979年1月3日《陝西日報》。)這使得陝西的理直氣壯看上去大有來頭。江蘇省在東部,與陝西有遙遙數千裡之隔,現在卻決定與陝西異口同聲,省委書記許家屯雖然說要落實黨的各項政策,可是又說:“試行責任到組聯絡產量有獎有賠辦法,進行比較,但不要急於全面推開。大農具不能分,更不能包產到戶,如果發生這種情況,要堅決糾正過來。”(1979年2月19日《新華日報》。)這大致是重複了會議的檔案。這一來,不少省委書記都記起三中全會上的這一句話,於是全都照方抓藥,包括雲南、新疆、山西、河北、河南、湖北。這是一種無論什麼風吹浪打都不會翻船的辦法。看來堅守在人民公社陣營裡的力量仍佔有絕對的優勢。四川這時也許有一點猶豫。私下裡,###在省委擴大會議上問,幹部最大的思想障礙是什麼?大家說,最突出的是“恐右症”。這種思路要是延續下去,四川立刻就是安徽的同盟軍了。果然,會議發表的決定給了農民一個前所未有的解放,它說:“各種辦法都可以進行試驗。”不過,趙還是沒有勇氣拆除最後的屏障,他重申,“不搞包產到戶,不搞分田單幹”(1979年1月31日《人民日報》。)。廣東省的習仲勳再次仗義直言,只是略施小計。他們說,只要不分田單幹,各種不同的辦法都應當允許。(1979年2月7日《人民日報》。)他們的小計謀是故意不提“不許包產到戶”。既不禁止,農民也就可以實行;可是他又沒有允許,一旦有失,作為一省之領導,還大有退卻的餘地。另外一些省委書記一定意識到這裡面事關重大,所以與其打一場無準備之仗,不如行兵家避實就虛的策略。內蒙古的周惠說,內蒙古的“關鍵是解決好遺留問題,配備好領導班子”(1979年1月24日《人民日報》。)。山西省還是念念不忘它的大寨,第一書記王謙說:“大寨是在毛主席指引下成長起來的,山西是堅持學大寨的。”(1979年1月25日《山西日報》。)湖南的書記毛致用也學著山西的話,一句也不提生產責任制,只是說湖南“要繼續堅持學習大寨的基本經驗”,可是過了幾天,《人民日報》發表這個講話時,竟把這一句話全部刪去,令毛書記大為緊張了一陣。(見1979年6月5日《湖南日報》和6月19日《人民日報》。)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一步一回頭(9)

到了2月,表面的熱鬧已經平息,大家都發現氣氛有些沉悶。中國人已經學會了心口不一的本領,非到關鍵時刻,不會把心裡話講到桌面上來。大多數報刊的編輯都發現了這個問題,所以他們用“心有餘悸”來描述那個時候的局勢。《安徽日報》的文章說:“十分明顯,如果不打破思想僵化,不大大地解放幹部和群眾的思想,四個現代化就沒有希望。”然後作者就鼓動人們去做“勇於思考,勇於探索,勇於創新的闖將”(薛理:《要有一條馬克思主義的思想路線》,見1979年2月12日《安徽日報》。)。

不過,真正心口不一的還不是這些心有餘悸的人,而是另外一些從來不知“悸”為何物的人。對於他們來說,鄧小平的得勢是一場災難。這種情緒雖然從未公開表示,但在私下裡卻也宣洩得淋漓盡致。有人問:“現在的黨中央姓馬還是姓劉?”這是把馬克思和劉少奇當作“主義”的分界。有人說,“果然毛主席他老人家說得不錯,修正主義出來了”。三中全會閉幕那一天夜裡,山西省運城地區黨委的大院子裡,就貼出來幾條標語,叫人們“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還說要“堅決鎮壓反革命”。標語的書寫者竟是地委機關裡的一些幹部。湖南省的傳言中,有一種說法借用鄧小平對“文革”的形容,說三中全會後“短短這一段時間,也是一場浩劫”。還有人說,“中國將在混亂之中前進,好像電影《逆風千里》一樣”。這電影說的是一支軍隊如何在極為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