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曰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李大人,板橋他人給抓了,那他的畫子……”
“帶啊,照樣呈送皇上御覽。”李禪坦直地說,“怎麼,人犯上,畫子也跟著犯了上?笑話。以人論畫是絕沒有道理的。好了,你們就別有什麼顧慮了,有事我李某擔著。”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聲聲“李兄”親切的喊聲,李禪和馬氏兄弟往外看去,金農、汪士慎、黃慎三人來了。
“聽說你明天就走。”金農說道,“我們老哥們幾個一聽就急了,怎麼說走就要走了呢?”
“皇命在身,沒法子啊。”李禪望著這幾個患難之交的新友,獨獨少了一個板橋,心中惆悵不已:“凌樞突然決定讓我和押解盧大人和板橋老弟的隊伍回京城,我一下就急了,匆匆來張羅你們的字畫,不然回京怎麼給皇上交差!”
“板橋和盧大人會不會有事?”黃慎婉轉地問道,“李兄在朝廷內宮為官,知道皇上的脾胃,能說個大概,也好讓我們哥幾個心裡有個數。”
“但願什麼事也沒有。”李禪掂量了一下,苦笑道:“皇上是懂詩的,他經常到我們南書房談詩說文,按理說,板橋的詞意他不會有什麼異議的,只有一句……”
“哪一句?”金農急急地問道。
“就是最後一句,‘任是銅牆鐵壁,終引簫簧’,這一句在皇上那兒闖過去了,也就化險為夷了。”
“這一句怎麼啦?沒有前面的引據,也就沒有這最後的感慨警世了。”
李禪苦苦笑了:“誰不說是呢?”
黃慎與汪士慎都急了,指責金農道:“李兄的意思關鍵在皇上,沒有其它的呀!你跟他較真有什麼用?”
李禪笑道:“兩位解意,冬心兄也是急了,才閉著眼把我也攬進去的。”
馬曰璐:“李大人,你們到花廳去歇息好嗎?我和我哥打點好了再請你過來驗審。”
來到山館花廳,金農哥三向李禪商提出了同去京城的事,看來他們是有備而言的,但如此這般,是萬萬行不得的啊。
李禪假嗔道:“我押送板橋你們不放心?”
黃慎解釋道:“李兄不要誤解。我們三個人不能讓板橋和盧大人在路途上遭罪,所以湊了一些盤纏,一同進京也好有個照應。”
“你們發什麼瘋?”李禪一聽就急了,“有我在,你們瞎操什麼心?”
“我們不光是護送板橋和盧大人。”汪士慎說,“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在京城的衙門擊鼓鳴怨,幫襯板橋他們一把。”
李禪樂了,苦苦地一笑:“你們太天真了。這是皇上親自插手的案子,哪個衙門敢接?明話告訴你們,板橋是衝著凌樞他們的胡作非為來的,唯一能救板橋的只有彈劾凌樞,這樣,那首所謂‘反詞’就有了依附,除此而外,別無它途。”他激動地站了起來,露了自己的底:“我已經寫好了彈劾奏摺,到京之後,我不進家門,也要先去覲見皇上。”
“李兄。”金農驚道,“這樣,不就把你也給捲進去了?”
汪士慎和黃慎也急著說:“是啊,這樣合適嗎?”
“我所經歷的要比你們多多了,沿途南行,凌樞的所作所為我親眼目睹。他是一隻中山狼,一朝得志更猖狂。”李禪激忿不已地說,“丟掉宮廷畫師我不要,丟掉南書房行走我不要,我也要冒死上奏,不光是為了板橋和盧大人,更為了江山社稷……聽我的沒錯,你們去了,弄不好會弄巧成拙,朝廷中歹人多著呢,只要有一個人出來藉機說你們是一幫一夥的,事情就複雜了。”
3
前往北京述職的福建按察使李玉宏的官轎隊伍剛到揚州南城門城門邊,就被守城門的兵卒一陣大呼小叫攔住了,護送李玉宏的守備官與城門官交涉道:“請教,揚州城為何這般苛嚴?”
城門官無奈地說:“我哪想這麼嚴,一天要多塞幾大碗米飯,何苦來哉。要不是皇上欽點的欽差在城裡,我要省掉多少心思!”
守備官商量道:“後面是福建按察使李玉宏大人的官轎,也要下轎檢查嗎?”
城門官瞄了對方一眼,公事公辦的口氣裡有了些軟調:“老哥,實在對不起。除了皇上,概不例外。”
一個身著白緞袍的清秀書生騎著馬從隊伍後面走了過來。他叫李方膺,是李玉宏的四公子,寬大的額頭,濃濃的劍眉下一雙和善的大眼格外奪人,偶一聚光,犀利透人。
守備官上前恭禮道:“四公子,欽差大人在城裡,來往官民皆要接受檢查。能否稟報李大人,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