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認‘琥’字了!”
“哦,哪個是琥字?”
“就是這個,左邊王,右邊虎,我是虎王!喔——”琥兒指著地上畫的一個‘琥’字,做出老虎的樣子來。
“真了不起呢,琥兒都認得自己的名字了,姑姑獎你個好東西——”
瓣兒從袋中掏出一隻錦虎,她在路上見到貨郎的貨擔上掛著這隻錦虎,色彩斑斕,猛氣裡帶著憨態,想起琥兒,就買了回來。琥兒見到錦虎,高興得不得了,雙手抱過去,便在院裡跑著玩起來。
“你把那套繡作賣掉了?”溫悅抬眼問道。
“嗯,沒想到賣了二十五兩銀子呢。”
“你要用錢,跟我說就是了。那可是半年多的心血呀,何況那繡藝、畫境,滿京城恐怕也難找到第二套,賣這點銀子做什麼呢……”溫悅大是惋惜。
“一副一萬兩千五百錢,已經很高了,文仝、米芾、李公麟這些名家,他們的畫有時也不過賣這個價。我自己留了五兩,這二十兩嫂嫂你收起來——”瓣兒取出裝銀子的漆盒。
“我不能收。就是收下,只要想起你那一針一線,還有那四位絕代佳人,還怎麼忍心用這銀子?”
“長這麼大,一直都是用哥哥嫂嫂的錢,這點銀子算什麼呢?這一陣哥哥查那梅船的案子,又沒有什麼進項,嫂嫂若不收下,從今天起我就不在家裡吃飯了,連墨兒也不許他吃。”
“唉……我先替你收著。我家這姑娘平常看著是個極柔美的佳人,倔起來怎麼跟頭小驢子似的?”溫悅笑嘆著,只得接過漆盒,“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做個女訟師,連自己的繡作也狠心捨得了,你那案子查得如何了?”
瓣兒將自己所查所問講給了嫂嫂。
溫悅聽後,細想了一會兒才道:“這麼看來,曹喜,還有酒樓的大伯穆柱,可能都不是兇手。但那酒樓又是迴廊四合的構造,當天二樓對面又有客人,外人極難得手。曹喜雖然醉了,董謙卻沒有,外人只要推門進去,董謙就會察覺,就算他再文弱,也會喊叫兩聲。還有,兇手也未必知道曹喜醉到那個地步。對他而言,要對付的是兩個人……”
“穆柱進出最方便,曹喜本身就在房間裡,兩人都有嫌疑。尤其是曹喜,他說後來的事全然不記得,但他若是裝醉,又和兇手是合謀呢?”
“若是合謀,曹喜何必留在那裡?豈不是自找麻煩?”
“這倒是……他就該像侯倫一樣,中途先走掉才更合情理。”
“侯倫你可問過了?”
“還沒有,不過池了了上個月就已經去查過,那天,侯倫的父親的確是犯了舊症,侯倫也真的是回去請大夫、抓藥、服侍他父親。”
“總共五人,侯倫中途走了,曹喜醉在現場,池了了在樓下廚房做魚,穆柱上下跑著端菜。就只剩一個可能——”
“董謙是自殺?不過自殺又不可能割下自己頭顱。”
“嗯。這樁案子的確離奇,你哥哥也不曾遇到過這種謎題。”
“所以我一定要查出來!”
“這案子若能查出來,你就是京城‘女訟絕’了。”
瓣兒聽了笑起來,但隨即又想到一事:“董謙遺物中有一束頭髮,又曾在範樓牆壁上題了首詞,看那詞文,相思誓盟,恐怕與某個女子有了情愫。明天我就去拜訪一下他的父親董修章,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線頭?”
吳泗見董修章仍呆坐在那裡,飯桌上那碗米飯一口都未動,不覺有些動氣。
他比董修章小五歲,已經六十五,這把年紀,還要伺候人,本已命苦。現在董修章又變得瘋瘋癲癲、呆呆痴痴,比個嬰兒更難照管。
他嘆了口氣,走上前,端起那碗飯,舀了幾勺肉湯在飯裡,拌了拌,遞給董修章,勸道:“老相公,還是吃幾口吧。”
董修章卻木然搖搖頭,吳泗用湯匙舀了一勺飯,伸到董修章嘴邊,忍著氣勸道:“來,張開嘴——”
“我不吃!”董修章一揮手,打落了湯匙,湯匙跌碎,米粒灑了一地。
吳泗心頭一陣火起,卻只能強忍著,放下碗,拿來掃帚將地上收拾乾淨,嘴裡低聲唸叨著:“餓死也好,省得受這些熬煎……”
董修章一生艱辛,苦苦考到五十歲,先後六次參加省試,都仍未考中。幸而朝廷為憐惜年老考生,有特奏名的例外恩賞,年五十以上、六次省試者,可賜第三等上州文學的出身。董修章捱到五十歲,終於得授了個小官職。隔年,才娶了妻,竟還生了個兒子董謙。
吳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