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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的手法,蓄意要攆走湯斌,吏部尚書陳廷敬,心懷不平,要為湯斌說話,“最近剛有同樣的案子,失朝不過罰俸半年,”他說:“何以獨對湯斌尚書不公?”

餘國柱等人不聽,照原議復奏,以為這下子一定可以把湯斌打下去了。

再也沒有想到,皇帝的批示是:“著即留任。”一而再,再而三地扳不倒湯斌,明珠和他的走狗們害怕了,相顧失色地表示,這不是一個好徵兆,擔心皇帝不是偏愛湯斌,是對他們的警告,言不聽,計不從,禍將不遠;同時也擔心湯斌會因此報復。

確有人勸過湯斌報復。在他病中,來探望的絡繹不絕,有人勸他委曲求全,嚮明珠說幾句好話;或者託人出來,居間調解,湯斌當然不肯這麼做,他泰然笑道:“我生平養命自安,如今年逾六十,夫復何求?”

再有些人是勸他採取強硬的報復行動,像郭琇就是如此,“此輩小人,不給他一點顏色看,他們不曉得利害。”他說,“此輩的陰私劣跡,都在老前輩的肚子裡,何不拿它一股腦兒抖露出來?倒看看誰忠誰奸,誰善誰惡?”

“不!”湯斌不便說自己不願多事,用軒太夫人來作推託,“老母在堂,不敢這樣做!”

他是如此宅心仁厚,不肯傷人;而明珠、餘國柱騎虎難下,準備找一個極嚴重的事由,如謀反大逆之類,掀起一場滔天的風波,置湯斌於死地。

於是首先指使國子監祭酒翁叔元,上奏指湯斌的理學是“偽學”,也就是指湯斌為偽道學。這個昧良心的奏摺,為翁叔元帶來了“加官之喜”,明珠保薦他升了少詹事,但也為他帶來了一場傳遍京師的大羞辱。

政治有是非,或者不是局外人所能瞭解,所以同情湯斌的人,亦無從為他聲援,但學術是天下的公器,湯斌的理學以及他個人的修養實踐,昭昭在人耳目,豈容汙衊?而且政治的爭鬥,牽涉及於學術,竟至誣指其為“偽學”,無論如何是件不可恕的事,因此翁叔元為士論所不齒,其中最不平的兩個人,除了口誅以外,還展開了筆伐。

這兩個人,一個就是皇帝亦久聞其名的“三布衣”之一,因為保薦誤時,未能參加“博學弘詞”榮典的姜宸英。

姜宸英字西溟,浙江寧波人。當葉方藹任明史總裁時,薦他充任纂修,食七品俸祿;並特許他參加會試,他在京師是個大名士,會試的考官,都以收錄這個門生為榮,照常理說,進士及第應如探囊取物;誰知姜西溟嗜酒如命,每次入闈都喝得醺醺大醉,試卷違誤了規定的格式,致考官愛莫能助。

有一次倒是沒喝醉,寫作俱佳,格式也對,繳卷時,受卷官隨手翻一翻,指出一處問道:“這兩句話,有出典嗎?”

“那兩句話出於李商隱的詩,”姜西溟不假思索地反問一句:“你沒有讀過李義山的詩?”

受卷官大怒,但亦無可如何,只有暗箭傷人,把他這本卷子擺在一邊,不發謄錄,考官根本看不見他的文章,自然無從取錄。

以後他又為明珠慕名延聘為西席,納蘭性德對他的文采,傾倒備至,殷殷向學,師弟倆極為相得,但終於為了一句話,姜西溟拂袖而去。

事起於明珠有個寵僕,名叫安三,就像明朝嚴嵩的寵僕嚴年,為無恥士大夫尊稱為“萼山先生”那樣,安三亦在衣冠縉紳之列,奔走其門的,不知其數,而此人附庸風雅,希望一流大名土的姜西溟亦能假以詞色,增添聲價。

於是納蘭性德有一天對姜西溟說:“家父素來敬重先生,卻不能有所助力,我亦不便進言,現在有一個人,如果先生肯少施顏色,則無事不諧。我亦知道這話對先生說是極大的唐突,只是先生今年六十了,尚未通籍,似不妨稍作委屈。”

“喔!”姜西溟止杯不飲,“你說的這個人是誰?”

“是——,”納蘭性德很吃力地說:“是安三!”

姜西溟將酒杯一推,霍地站了起來,厲聲說道:“我原以為你是納蘭家的佳子弟,不料無恥如此!”說完奪門就走。

納蘭性德天性醇厚,只以一時魯莽,說了不該說的話;見此光景,悔恨不及,趕緊上前牽住姜西溟的衣服,哀聲請罪:“先生,先生!我錯了,千萬寬恕我這一回!”

姜西溟掉頭不顧。事後,納蘭性德千方百計想挽回其事,而畢竟不能如願。但納蘭性德對他,始終敬禮不改;不久姜西溟倦遊南歸,納蘭性德做了三首詞送他;第一首是自創格調的所謂“自度曲”,題名《瀟湘鍾》,在倦倦之情中,隱隱有請罪之意:

長安一夜雨,便添了幾分秋色!奈此際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