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小童哭聲陡高而頓消，便似突然被人掐住脖子一般。&nbsp；&nbsp；老頭兒吃了一驚，忙道：“快去看看！他怎麼了！”未幾，胡炭帶咳嗽的哭泣才又傳了過來，原來是背過氣去了。

“冤孽！冤孽！”老頭兒唉聲嘆氣，轉頭看看庭中，三個徒弟正排成一排眼巴巴等他授課。&nbsp；&nbsp；可是眼下心情煩亂，卻哪有心思來教授**？胡炭的哭喊時高時低，時急時緩，就如同一把鋸子般，折磨人心神。&nbsp；&nbsp；常在你跟著他漸低的哭泣回覆情緒時，一聲高叫，讓你又把心提到嗓子口。&nbsp；&nbsp；便如一個技藝高超偏又喜歡惡作劇的戲子，讓人地心情隨他調門忽上忽下，不得平復。

“罷了！你們先自行練習。&nbsp；&nbsp；”老頭兒停住了不知繞過多少圈的腳步，說道。&nbsp；&nbsp；三個弟子齊聲應答，自己到庭中溫習法術去了。&nbsp；&nbsp；老頭兒在房門前停住了，聽胡炭在裡吵著要姑姑，止不住搖頭嘆息：“小魔星，真是小魔星。&nbsp；&nbsp；”也不知為什麼，明知道他已不是自己親孫子了，可這心裡，偏偏還忍不住要去關愛他。&nbsp；&nbsp；這小娃娃身上也不知有什麼惹人憐愛地東西。

踏步走進門內，三四個嬤嬤正圍著胡炭打轉，又是哄話又是擦臉地，可小娃娃毫不領情，坐在太師椅上嚎啕大哭：“爹！姑姑！嗚嗚嗚……”小臉兒漲得通紅，連哭帶嗆，說不出的可憐模樣。

“你們誰都勸不住他麼？這都哭了一個時辰了！”賀老爺子面蘊怒色，瞪著幾個嬤嬤。&nbsp；&nbsp；****們哪敢吭聲，排成一排，低眉順眼等候發落。&nbsp；&nbsp；“走走走走！這不要你們，你們回各自房裡去！”

打發走了****們，老爺子走近胡炭身邊，皺著眉看他。&nbsp；&nbsp；小胡炭也怕這個面容嚴厲地老頭兒，把哭聲收小了一些，邊哭邊拿眼睛看他。

這般對看了片刻，賀老爺子嘆了口氣，溫言道：“孩子，別哭，告訴爺爺，你爹爹是誰？他去哪裡了？”

胡炭哪肯答他，淚眼婆娑，只咧嘴啼哭不止。&nbsp；&nbsp；老爺子又問了幾句，始終不得其法，沒奈何，只好嚇唬道：“外面有惡妖怪，專門抓哭鬧的小孩子吃，你不怕麼？再哭，它就要衝進來咬你鼻子了！沒有鼻子很痛的。&nbsp；&nbsp；”

胡炭掉頭看門外，睬都不睬他。&nbsp；&nbsp；妖怪？小娃娃早不知已經見過多少隻了，又怎會以此為懼？在山林中胡不為說地比這還要嚇人，什麼咬手咬腳，半夜跟小孩子同睡，相較之下，賀老爺子的這番嚇唬不過是隔衣搔癢而已，自然嚇不住胡炭。

一計不成，又換一計。&nbsp；&nbsp；老頭子說道：“好漢子只流血不流淚，你看外面的兩位哥哥，他們就從來不哭。&nbsp；&nbsp；”看了胡炭一眼，老爺子說道：“只有沒用膿包才沒事亂哭，小娃娃，你是想做好漢子還是想做膿包？”

“哇——”哭得更兇了。

胡炭顯然更想當怕死膿包。

這下子賀老頭真的是瞠目無策了，呆立在胡炭面前，留也不是，走也不是。&nbsp；&nbsp；他原就不善管教孩子，再遇上了這等哭鬧精，當真是黔驢技窮，仰天長嘆，無可奈何。

正愁鬱之際，聽得身後腳步微響，房門被推開了。&nbsp；&nbsp；查飛衡站在門邊叫道：“師傅，師妹掉進花池裡了！”老爺子大驚，喝道：“怎麼會這樣？人救上來沒有？！”再顧不上安慰胡炭，大步流星直向庭中趕去。&nbsp；&nbsp；胡炭也被這變故吸引注意，一時收了哭聲，抬目向門外張望。

此時查飛衡也正把目光向這邊投來。&nbsp；&nbsp；四眼相對，兩個小童都是無言。&nbsp；&nbsp；有過先前的爭鬥，芥蒂早在胡炭和查飛衡心中生出來了，雖然小孩兒尚不知恩怨，然而人意好惡，卻已能明白分辨。

兩人都在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了提防戒備，查飛衡靠著門板，就這麼瞪著胡炭，也不說話。&nbsp；&nbsp；胡炭也停了哭泣，安安靜靜坐著，留意查飛衡地一舉一動。

隔膜，早早的就在兩個不懂事的娃娃中間生成了。

銅爐正傳　正傳　第十一章　避難

正傳　第十一章　避難

秦蘇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