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晉嚴身上:“我和晉嚴幾年前就認識,前不久才重逢,我們訂婚的事也是剛剛才確定,還沒來得及和家裡說呢。我和他都是有過失敗婚姻的,又都不年輕了,打算下個月就結婚,到時候請你來喝喜酒。”
張慕瑾滿腹疑惑,但面對這樣的曼璐,倒是不好問了。張慕瑾只好說:“我後天就要離開上海,醫院那邊不能耽擱太久,等你結婚也不一定有空過來。”
“那還真是遺憾。”曼璐嘆了口氣,好似真的很惋惜。
三個人站在大街上敘舊不大合適,可彼此似乎都無意去另尋他處深談,在瞭解彼此近況後,一時氣氛沉靜。張慕瑾又看了一眼程晉嚴,託辭友人有約,告辭離去。
曼璐望著張慕瑾的身影逐漸消失,不禁想起上世的事來。
那時聽聞張慕瑾來了上海,住在顧家,正值她婚姻最不如意的時候。她對張慕瑾一直能忘懷,可倔強的脾氣使得她嘴上不承認,只因為她十分清楚,從一開始選擇舞女這條路,他們就回不去了。可當聽母親說要將曼楨撮合給慕瑾,她十分震驚,甚至是惱怒,母親奶奶還自認為是一件好事。呵,她和慕瑾沒成,耽擱的慕瑾遲遲未娶,補償一個曼楨,不是正好兒。多可笑啊,誰為她想過?當聽說慕瑾對曼楨也有意,她更是震動,說不清是酸是澀還是妒忌,可又想到曼楨和自己長得相似,或許他還是不能忘記她。
那時的自己真可笑,自欺欺人,竟堅持要去見張慕瑾一面,說要勸勸他。勸他什麼?勸他忘了自己,不要因曼楨和她相似就移情曼楨,可實際上她不希望張慕瑾忘記,卻是真的不願意看見張慕瑾和曼楨結婚。那時,她情何以堪?
可是,當她穿著當年張慕瑾最喜歡最讚歎的紫色旗袍過去的時候,張慕瑾怎麼說的?
——“從前那些話還提它幹嗎?曼璐,我聽見說你得到了很好的歸宿,我非常安慰。”
——“人總要變的,我也變了。我現在脾氣也跟從前兩樣了,也不知是年紀的關係,想想從前的事,非常幼稚可笑。”
張慕瑾把曾經的一切都否定了,那些她珍視的僅有的珍貴回憶,在他看來,只是以前年輕時的幼稚可笑,羞於承認。當時她只覺得芒刺在背,渾身火燒,恨不能將身上穿的紫色旗袍全都撕碎。
七年的時間,張慕瑾的確是變了,或許、是在重新見到她之後才變的。那時的她瘦削、憔悴,滿臉庸俗蒼老,像箇中年婦人,張慕瑾卻比七年前更加穩重內斂,事業有成,想到和這一個女人有過婚約,有過愛情,可不是覺得十分難堪麼。換了如今的曼璐,不吝於拿最陰暗的心思揣測,張慕瑾是怕她賴上他吧?可當初的自己哪怕再傷心難堪,也沒對張慕瑾生惱,因為她遷怒了二妹曼楨,以至於最終扭曲了心思,設計囚禁了曼楨……
再聽聞張慕瑾的訊息,卻是誘哄曼楨來到祝公館,聽聞顧母提及他要結婚。
距離張慕瑾之前離開上海,不過短短兩個月,僅僅是見了一面,通通訊,就娶了個友人介紹的上海女孩子。曾經她以為張慕瑾記了她七年,在顧家愛慕了曼楨半個月,結果轉頭僅僅兩個月就另娶他人。
果真還是受了刺激吧,曼璐總覺得是那樣諷刺,不論是對張慕瑾,還是她自己。
“曼璐?”程晉嚴喊了她兩聲。
曼璐回神,挽住他的胳膊朝前走:“哦,那個張慕瑾曾經和我有過婚約,我們有七年沒見過了。”簡單的解釋了這件事,提起手中的糕點盒子,笑道:“這糕點可不是買給我吃的,我是拿它做謝禮,送給桃先生的。桃先生先前說我身體虧的太嚴重,給了一顆丸藥,我也沒當回事,可才半月功夫我就有脫胎換骨的感覺,身體輕盈舒適的很。”
“這個桃先生是個奇人。”程晉嚴陪著曼璐去過紙貨鋪子,僅僅只是一面之緣,卻深覺對方深不可測。然而對於桃先生,曼璐知道什麼,卻不願談及。
曼璐尚不知道,她以為丸藥僅僅是調理了身體,實則功效比她預想的更不可思議。多年以後,當聽聞自己懷孕,曼璐在震驚、喜悅、激動之後,才想到當初這一節。
此時的曼璐卻正忙著接受程晉嚴的再教育。
兩人訂婚結婚如此迅速,還是源自那晚的危機事件,事後,程晉嚴有意吸納曼璐作為外圍人員,便提出給曼璐找份工作。曼璐是念完了高中的,所以程晉嚴讓她去做整理病例、安排日程等瑣事,抽空又教她一些醫學常識,曼璐一直想改變自身處境,因此學的十分認真,至於程晉嚴的身份……
曼璐是有猜測的,不是不怕,卻覺得她正是她要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