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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來到了酸杏家門。

眾人全都站起來,迎接茂響。把他安置在桌子旁,斟茶寒暄了一陣子。又把屋內的人,一一介紹了一番。酸杏一疊聲地叫廚房趕快再炒幾個菜來,把酒燙上,陪二弟再喝幾盅,去去寒氣。酒菜很快被端了上來,並上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大饅頭。叫茂響先吃口熱飯,墊墊肚子再喝酒。

看來,茂響已經暖和過來了。他臉色紅潤潤的,話也漸次多了起來。國慶這才發現,茂響與茂生是性格截然不同的親哥倆。茂生話少嘴拙,輕易不大講話。茂響是生就的話匣子,知道的也多,能說會道,左右逢源。天南海北風土人情,只要有人提起話頭,沒有他不知曉不明白的。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人。而且,他說出的話很耐聽。大人有大人的來言,小輩有小輩的去語,往往能講到別人心裡去。

在眾人好奇地催問下,茂響講說自己這些年來的蹤跡。住過南京,到過北京、上海、濟南等大地方,還下過江南,去過新疆。這次,是從東北迴來的。他的一席話,把屋裡眾人聽直了眼。那些個地名,有些是聽說過沒到過,有些卻是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就跟聽天書一般新奇有趣。連端菜燙酒的滿月都聽傻了。她呆坐在一邊,直著脖子,豎起耳朵,竟忘記了溫菜續水。

第七章 山風浩蕩5)

席間,茂響從懷裡掏出五十塊錢,遞給酸杏。他說,不知今兒是人民的大喜日子,也沒啥做賀禮的。就這點兒錢,一定得收下。

酸杏等人哪見過這麼厚重的禮金,就堅決不要。

茂響說,大叔,你要是想給侄兒留個面子,就收下。要是不給這個面子,今兒這酒我也喝不下去了,這就走人哦。

酸杏為難了半天,還是接下了。

茂響的酒量大得驚人。一杯接一杯的酒被順溜地灌下肚子,就跟喝涼水一般。茂林還想逞能發威,像灌茂生一樣,把他也灌倒了。豈不知,茂響一點兒事都沒有,他自己反而醉得一塌糊塗,被國慶和京兒倆人半攙半拖地弄回了家。

夜裡,茂生一家與茂響坐在溫暖的鍋屋裡閒談。

其實,這種閒談是從尷尬中開始,漸漸地升起了些許溫情。最後,在還算令人滿意的氣氛中結束的。

關於茂生兩口子與茂響之間的感情糾葛,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就如同骨頭和血肉的關係,各自獨立存在著,楚漢鼎立,涇渭分明。卻又有氣脈貫通著,將兩者緊密地連結在一起,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體。其中,恩怨難明,欲說還休,又欲罷不能。

茂響之於茂生和木琴,虧欠得太多,多到難以用言語訴說的地步。否則,木琴不會背井離鄉,捨棄南京的親人和大都市生活,甘願隨男人回到這個陰山背後不見天日的小山村裡受苦受累。當然,也更不會有木琴現今兒呼風喚雨雄心勃勃的事業峰巔。但是,看到茂響如此狼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惻隱之心也隨之油然而生。畢竟他是自己的同胞兄弟,是視之為己出的杏仔親爹。這種瞻前顧後芒刺於背而疼於心的複雜情感,一直在折磨著茂生和木琴。讓倆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把握自己的分寸和心態。這就要看茂生和木琴心空兒的大小和大度的程度了。更為主要的是,要看茂響如何主動地與哥嫂溝通和交接了。

應該說,在這方面,雙方都付出了一定努力,做出了最大限度地讓步。這樣,才有了當晚雙方都能認可和接受的良好開端。

當晚的尷尬場面,是從杏仔進屋時開始的。

一整天裡,鍾兒與杏仔一直在外面瘋野。餓了,渴了,就跑到酸杏家鍋屋裡,塞上一肚子好菜好飯,再跑出去,跟一群崽子繼續撒野。茂響的到來,杏仔一概不知。直到天大黑了,倆人也瘋累了,才跑回自家院落,準備上床睡覺。

倆人跨進鍋屋時,木琴等人悶悶地呆坐著,正是相顧無言的難受時刻。杏仔進了屋子,就去逗弄金葉。他還把一個用冰塊雕刻出的粗糙小兔子遞給金葉玩耍。金葉立即大呼小叫起來。她舉著冰兔子朝眾人炫耀,還遞到茂響跟前饞他。這時,杏仔才發現,家裡多出了一個人,一個與自己十分相像的人。

茂生趕忙打破這令人難堪的局面。他跟杏仔說道,這是你爹吔,快叫爹。

杏仔愣了片刻,回道,爺,他是誰的爹呀。

茂生說,就是你的親爹呀,咋還不叫呢。

杏仔又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正緊張貪婪地盯看著自己的陌生人,回道,我沒有親爹,就有親爺和娘。娘,爺想是喝多了,說醉話了呢。

這時,茂響眼眶裡滾出了豆大的淚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