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了。”白崇禧象一位商人談起他往時的蝕本生意似的,用惋借的聲調說道,“民國十八年春,我率北伐軍打到北平、天津。李宗仁將軍坐鎮武漢,李濟深將軍坐鎮廣州。蔣先生認為我們‘桂系’勢力將對他造成威脅,於是千方百計地要消滅我們。他先扣留李濟深將軍於南京湯山,進而收買駐武漢的桂軍將領倒戈,在平、津,則請唐生智出馬,運動我所指揮的部隊,迫使我只身逃出唐山,潛返廣西。回到廣西后,我和李宗仁、黃紹竑在容縣黃的家中小住,蔣先生接著派大軍進逼廣西。此時李宗仁暫往香港以待時局,我則和黃紹竑指揮桂軍,企圖一舉攻下廣州,以扭轉被動的局面。無奈勞師遠征,寡不敵眾,終於敗退回桂。蔣先生髮表俞作柏為廣西省主席,李明瑞為廣西區編遣主任,楊騰輝為副主任,率軍自海道南下,然後溯西江而上,抵達桂平,而何鍵的湘軍也深入桂境,直逼柳州。我們的部隊已失去戰力,這年五月下旬,我和黃紹竑兩人兩袖清風,從南寧逃出廣西,經越南到達香港,和李宗仁將軍住在一起。我們終於失去了一切——軍隊和地盤!”白崇禧一口氣說了這許多。
“後來李、黃、白三人很快又重振旗鼓,東山再起,奪得了廣西地盤——當然,還有自己的軍隊,是嗎?”諾蘭賣弄地接著白崇禧的話說道。
“是的,諾蘭先生。至於以後的情況,國人早已眾所周知,毋須我再多言。我的意思,還是剛才說過的那句話:勝敗乃兵家常事。”白崇禧做了個很有風度的手勢,象一位極有造詣和涵養的教官,正在啟迪聽者的思維。
“白將軍,我相信您的話是有說服力的。不過,我想請您談談另一個問題,當然,這個問題和您上邊談的也不無關係。那就是,您對國民黨政權的崩潰和您所指揮的華中部隊的這次大潰退,到底有何看法?”諾蘭那雙冷冷的藍眼睛盯著白崇禧,把談話一下子拉到了實質性問題上。
白崇禧狡黠地笑了笑,彬彬有禮地答道:“對於第一點,諾蘭先生最好去請蔣介石先生和李宗仁先生回答。至於第二點麼,我想提醒諾蘭先生,我的華中部隊並不存在什麼潰退的問題,而是撤退,作有計劃的戰略轉移。我部五個兵團,從武漢南撤,在湖南青樹坪重創共軍,後來在衡陽、寶慶一帶受了些損失。進入廣西后,尚未和共軍正式交戰。按預定計劃華中部隊將撤往雷州半島和海南島,把廣西暫時讓給共軍。”
白崇禧說著站起來,走到牆邊,一名參謀忙將壁上一塊綠色的帷布拉開,並遞給白崇禧一根小棒,白崇禧用小棒指著一幅昨天晚上才製作出來的廣西軍用地圖,說道:
“諾蘭先生,不瞞您說,現在共軍已從桂北、桂西北和桂東南進入廣西,企圖聚殲我華中部隊於柳州一帶。在此情勢下,我將避開和共軍正面作戰,將我部有計劃地撤往雷州半島以南待機反攻。廣西,我們經營了二十多年,基層的鄉村政權,保甲制度,民團制度,都是我親手建立和組織起來的。為了應付局勢,我已將全廣西劃為十五個專區,已令每專區成立一個保安團,每縣成立一至二個常備大隊,每鄉成立一個常備中隊,由各專員、縣長、鄉長親自指揮;另外,還實行‘一甲一兵一槍制度’,以鄉村基層政權的甲為單位,選定一名壯丁。每甲須備機造步槍一支,壯丁的口糧、副食品、餉銀、服裝等由各甲負擔,集中在縣府、鄉公所所在地訓練。廣西共有二萬四千個村(街),每村(街)以十甲計,僅‘一甲一兵一槍制度’,便可立即徵集兵員二十四萬人。加上保安團、常備隊和華中正規軍,我手上指揮的軍隊就是一支百萬大軍!”
白崇禧用那雙善於察顏觀色的眼睛迅速瞟了這個美國人一眼,發現他對此很感興趣,使接著說道:
“廣西境內崇山峻嶺,桂北一帶橫亙著五嶺山脈,桂中一帶有大苗山、大瑤山,桂西南有十萬大山,瑤、壯、苗、侗聚居,蠻煙瘴雨,外人望而生畏。我已令各專區實行空室清野,現己實行的地區計有:從恭城的龍虎關到恭城縣一帶地區;從灌陽的永安關經文市到興安縣的界首一帶地區;從全縣的黃沙河經全縣至興安縣一帶地區;從資源縣的梅溪經資源縣城到興安縣界首一帶地區;從龍勝的馬堤經龍勝縣到義寧一帶地區;從三江的程陽經三江縣到融安縣城一帶。在以上共軍能進入廣西的路線兩旁,縱深一百公里橫廣五十公里的地區,變成一無所有的真空地帶,以斷絕其接濟,遲滯其行動,使其疲於奔命,然後將其殲滅於廣西的崇山峻嶺之間!”
諾蘭被白崇禧說得興奮起來,他從席間霍地站起,高高地舉著盛滿白蘭地的酒杯,走到白崇禧面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