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和支援時,在我覺得無助和絕望時,他不是幫我一把,而是使勁推開我。所以我們相互厭惡。”
她停了停,輕輕一笑,問:“還想繼續聽?”
我定了定神,認真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她笑了起來,笑容溫婉優美,她退開幾步,離我稍微遠了點,從口袋裡掏出女士抽的長條薄荷煙,抽出一根含在唇間,右手持著小巧的銀色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仔細觀察撥出的白煙飄往的方向,然後走到下風處,對我說:“這樣煙吹不到你那,對不起,我在說自己的事情,這種時候不知為何,特別想來一根。”
“抽吧,”我說,“若不是還在住院,我也會管你要一根的。”
“可你看起來不像會抽菸的女孩,”她動作優雅地彈彈菸灰,語速緩慢地說,“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是個循規蹈矩的乖女孩,當然你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乖女孩,畢竟你就算處在反叛放縱的年齡,也從來沒跟美國的年輕人那樣抽大麻、酗酒或濫交。我說你不會抽菸的真正原因是,我感覺你不像會相信香菸的功能,進一步說,你不會相信靠香菸這樣的東西能放鬆自己。你給我的感覺,是一個有清晰明白的自我界限的女孩,恐怕世界在你眼裡就是黑白分明,條理清晰,視野明朗,是這樣嗎?”
我眯眼想了想,說:“可能應該這麼說,我視野明朗是因為我從來只看見自己前面不超出十米的地方。我只看到那麼遠,所以對世界也好自我界限也罷想象力都有限,我就像一個效能奇差的手電筒,只能照那麼遠,那麼目之所及的東西,當然必須每看一下都條理分明。”
詹明麗笑了笑,又吸了一口煙說:“我麼,則正好跟你相反,我是坐在直升機上往下看,我能看到崇山峻嶺,高川低谷,我的人生是能夠這樣被俯視的,因此它也是能夠被總體規劃的。而到那個時刻為止,我也一直都做得很好,我的事業,愛情,婚姻,都在能規劃的範圍內儘可能圓滿。我也不是不講究情調風趣的人,我愛享受,我也懂得放鬆,我本人就是高超的心理學專家,我對付自己的情緒很有一套。而該有的情趣我一樣不少,聽古典音樂,有幾個藝術家朋友,家裡定期舉辦格調不低的聚會,我挑選的男人,從外貌到才華到能力都是上上之選。但是,就是這個我一開始覺得具備最大可能性幸福的男人,我們在一塊後,卻慢慢變得無法相處,到了生完孩子後,我們之間的關係簡直糟糕到互相厭惡的地步,而且那種厭惡越來越盛,雙方几乎都到了掩飾不住,想將對方狠命踩到腳下的時候,我才猛然發現我的人生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大問題。”
“你也會出問題?”
“是啊,強悍如機器人一樣的我,也同樣會出問題,就像計算機程式被病毒攻佔,明明按照以往萬無一失的運算規則進行下去的人生,一夜之間,啪。”她輕輕做出了一個倒塌的手勢,“系統崩潰了。”
她飛快地抽了一口煙,又徐徐吐出,輕描淡寫說:“我得了嚴重的產後抑鬱症,為此不得不中斷各方面工作長達一年。經過這個漫長而艱難的時期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離婚。”
她看了看我,拍拍我的肩膀說:“知道我為什麼說這些?”
我心裡惻然,點了點頭說:“知道。”
她回頭看我,微笑說:“你的系統呢?崩潰了嗎?”
我咬緊下唇,沉默著轉過頭。
“別介意啊旭冉,你看,對待生活這種東西,我習慣從高空俯視,你則只願意看清楚前方十米左右的東西,我們從人生觀到價值判斷體系,可能連道德感都大相徑庭,但你不能否認,不管以何種方式,我們都算是認真操持生活的人。承認崩潰很難,尤其是像我們這種明明投入十二分精神去經營生活的人,但無論如何,重建系統才是當務之急,而且你比我那時候強多了,我那時候,可沒一個學長巴巴地到處幫我找醫生。”
我的手微微顫抖,我強笑說:“學姐,你這不可不像一個心理醫生對病人會說的話。”
“你覺得一個心理醫生會花這麼多時間來陪一個病人?”詹明麗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說,“傻子,我一小時好幾百美元,你可請不起。”
第 13 章(修文)
……》
原來,我的系統已經崩潰了。
承認這點很艱難,就如詹明麗所說,我對我以往的生活,是投入十二分精力和熱情。我從來就是個窮人,從小到大,金錢也好,身體精力也好,腦子活躍程度也罷,我都不是那種有條件揮霍的女孩。我很早就清楚地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