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睿雖然聽了面無表情,可我知道他眼眸中已經帶了笑意,我趁熱打鐵說:“傅一睿你簡直上得手術檯下得掛號處,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備良品啊。”
傅一睿好笑地瞥了我一眼,問:“嘴這麼甜,想幹嘛直說吧。”
“那什麼,我就是有感而發。”
“看來今天上班情況不錯,”傅一睿點頭說,“我還擔心你不適應。”
“還好,”我笑了,“我在想你剛剛為什麼支援我不上手術檯,好像不符合你向來對我的嚴格要求。”
傅一睿板了臉說:“別得寸進尺,我偏袒你偷懶也就這回,下不為例。”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偶爾人性化這麼讓我高興呢?”我笑嘻嘻地說,“傅學長,對學妹就該無原則地支援嘛。”
傅一睿瞪了我一眼,卻伸出手,輕輕握住我的,他掌心溫暖,每根手指都要比我大上一個半指節,足以整個包裹住我的手。他的手就這麼覆在我的手上,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卻開始莫名其妙地感到臉上溫度升高了,尷尬地想抽回手,他用力按住,我為難地低聲說:“傅一睿別這樣,來往的都是咱們醫院的人。︱非*凡*論*壇·濛濛︱”
他籲出一口氣,終於鬆開,我立即縮回手,訕笑說:“那個,好餓啊,菜怎麼還不上。”
正說著,菜就一道道上來了。這傢俬房菜是江南菜,河鮮做得尤其好,傅一睿知道我愛吃,特地點了兩道,我看見了就覺得肚子餓,也不跟他客氣,抓起筷子就夾。我從小跟著外婆吃飯,習慣用勺子,長大後又出國留學,用的都是刀叉,導致我使筷子的功夫還不如一般外國人,尤其是夾清蒸魚這種東西的時候。
我正在跟那條魚搏鬥,傅一睿按住我的手,舉起筷子將魚一塊塊靈巧分好,蘸好醬汁放到我碗裡,我猛然警醒到他的潔癖,忙怏怏地說:“對不起,我忘記用公筷。”
傅一睿瞪了我一眼,遞給我勺子,這邊卻拿起我的筷子若無其事地夾其他菜吃,我用堪稱驚奇的目光看他,結結巴巴說:“傅一睿,那,那個是我用過的……”
“閉嘴吧,你這個笨蛋。”他似乎忍無可忍地低喝了一句,“快吃,不然連你的吃飯權我都剝奪了。”
我翻了白眼嘀咕一聲:“專制主義。”
“什麼?”
“沒什麼,”我立即抬起頭,笑得格外燦爛,“這魚真好吃,謝謝傅學長。”
就在此時,飯店裡進來一群熱鬧的年輕人,我坐在裡間沒法看見是誰,只聽見其中幾個聲音有點熟悉,等他們嚷嚷“國濤請客”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這群年輕人原來就是我們科幾個實習醫和住院醫。他們大多就讀於同一所醫科大學,或者在進醫院之前就彼此認識,所以感情要好一點。我笑了笑,對傅一睿小聲說:“可能是我們科那幾個孩子,別讓他們發現了,省得還得客氣。”
傅一睿點點頭,給我舀了碗湯遞過來說:“喝湯,別光顧著吃魚。”
我乖乖點頭,接過來喝了一口,正要說謝謝,忽然間聽見他們當中一個聲音猶如公鴨嗓子,大概變聲期沒過好的男孩大聲說:“國濤,你上回不是說去泡張旭冉嗎,泡上手了對吧,我看她今天早上對你特別好。”
我心裡咯噔一下,喝湯的碗漸漸放下,這時聽見鄒國濤的聲音,完全不是在我面前那樣靦腆溫柔,反倒帶了點痞子味:“我靠,她都老孃們了,我說泡你們還真信啊,不就送個花慰藉一下她孤獨的心靈嗎,馬上,我就有機會頂替她給鄧主任做助手了。”
他一說完,周圍的男孩哈哈大笑,有起鬨的,有表示羨慕的,那個公鴨嗓男孩又說:“其實張旭冉長得也還不賴,看起來也年輕,但為什麼她在咱們科好像挺牛的樣子,聽說她還是住院醫的時候就能主刀了,我看她跟院裡那些年輕一代的主任們關係都很鐵,她什麼背景啊?”
“不知道,”鄒國濤嗤笑說,“不就是海歸嗎?我看她有些技術也未必比我們強,鄧文傑那麼風流,上過他床的女人多了,誰知道跟她有沒有一腿。”
另一個說:“何止鄧文傑,我還不只一次看到她跟整形外那位傅主任眉來眼去的,聽說兩人在美國就是師兄妹了。”
“上回她住院時,我聽病房的護士說,原來她有個未婚夫,可惜死了,她大概是深閨寂寞,所以必須得找其他男人吧。”
“哈哈,國濤兄,那你可得發揮友愛,去溫暖溫暖人家一刻少婦心。”那個公鴨嗓男孩裝著尖尖的女聲說:“國濤,人家好凍好寂寞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