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囑咐下官不予外人知曉。”
這話經呼延慶和趙良嗣之口譯出,女真人尚不在意,習泥烈又激動起來,他語氣刻薄地說:“大宋能有什麼機密?無非是覬覦我幽燕土地罷了!你們的太祖、太宗皇帝那麼能幹,又曾得到過大遼的一寸土地嗎?如果你們以為今天會是個好機會,那你們想想你們哪次大敗不是自以為有好機會?”
馬政立時說不出話來,他板著臉,無力地分辯道:“我主命我與大金談判,遼使所言,恕我不便回答。”
完顏昱這時說道:“宋使所言不是沒有道理,我們猛攻了幾年大遼,大遼的北方土地已經不剩什麼了。今天到了他們的上京城下,一旦拿下上京,大遼就快無處立國了。只是久聞宋人不善征戰,不知宋人能否在遼國南部對遼作戰?”
馬政尚未搭話,習泥烈又咆哮起來。他衝著完顏昱嚷道:“拿下上京?你們女真人也太小瞧契丹人了!我們說的可是上京!是大遼的五京之首!不是黃龍府以北那些由著你們女真人馳騁的苦寒之地!你們雖到了上京城下,可是恕我直言,再過個十年、八年你們也未必能攻進這個城高溝深、兵精糧足的上京城!”
習泥烈驕傲的態度和不遜的言辭並沒有激怒大金國的一班大臣,他們倒是相互對視,哈哈大笑起來。
宗望問道:“遼使來我軍談判多長時間了?”
憤憤然,始終保持威嚴氣勢的習泥烈一時摸不著頭腦,隨口答道:“我早想回國覆命,可是已經被你們拖了幾個月了!”
宗望又問:“拖了幾個月都不和你談,偏偏到了上京城下要你來談,你還不懂嗎?”
說到這裡,一班女真大臣更是放聲大笑。
威嚴的黃龍大帳下,女真人在歡笑,宋人無動於衷,但也略顯嘲諷,只有遼人窘迫難堪,不知所措。遼使習泥烈臉色如同豬肝,連他的一臉大鬍子也擋不住了。沉默片刻後,他終於拍案而起,手指一班女真大臣嚷道:“大金國既有如此信心,我們何必再談。我們大遼皇帝在我出行前一再命我在金營中要忍耐,可我不能把國家尊嚴丟在金營中。既然諸位大臣以為上京城必下,那我就等著在上京城中和諸位談判吧!”說完,習泥烈也不再行禮,徑直帶著他的一班手下出帳而去。
這一幕變化發生後,女真人和宋人一時也相坐無言。陳東站在趙良嗣身後,以他半通不通的女真語好像聽見完顏昱低聲和宗翰說了一句:“骨鯁老頭,殺之無益。”不過轉臉之間,完顏昱就已經在和顏悅色地對宋使馬政說:“宋使以為如何?我們不如也在拿下上京之後再談判吧?”
馬政不知女真人是認真建議還是在說笑,含糊答道:“客隨主便。聽憑諸位大臣安排。”
完顏昱馬上抬手召進一個侍衛吩咐道:“送宋使回營。明早一同出戰。”
回到自己的營帳,一班宋人都好像鬆了一口氣,感覺輕鬆了許多。雖然沒有談出什麼實際的成果,但是大家都認為有收穫。
馬政對趙良嗣說:“細看大金國主和他的一班大臣,都豁然大氣有開國氣象,像是有為之人。”
呼延慶則插口道:“女真人粗中有細,不要以為他們豪邁大氣就凡事不會斤斤計較,其實對他們瞭解得深了就會知道,他們的算盤一樣打得很精。”
張寶勝則頗為讚歎地說:“看不出遼使一把年紀,倒頗有膽氣,在人家女真人的營帳內還敢大呼小叫,就不怕惹惱了女真人,砍了他的腦袋。”
四軍漢和馬義也紛紛發言。有的說看到金兵的器械都很精良,有的說大金皇帝的寶帳太過簡陋,有的則說自己太過緊張,忘記了看到些什麼了。
在眾人都有無數感想不吐不快時,只有陳東躲在一旁默不作聲。他腦子裡翻來覆去的想法只有一個:“明天女真人真的能打下上京城嗎?”
第六章
天還沒亮,陳東等一班宋人已經在自己的營帳內醒來了。一方面每個人都知道今天會有大戰,心情緊張得睡不著;一方面帳外早已是一片嘈雜聲,眾人也無法安睡。由於馬政嚴令眾人不許出帳去打探訊息,眾人穿好衣服後只好圍坐在火塘周圍默不作聲,只有馬義還能有興致地燒烤一些塊根給眾人做早飯。
帳外的馬匹嘶叫聲、腳步走動聲、集合號令聲、兵器撞擊聲等等聲音摻雜在一起撞擊著帳內所有人的內心。終於還是陳東忍耐不住,低聲問趙良嗣:“先生可知上京城的情況?”
趙良嗣看了一眼陳東,平靜地低聲應道:“我多年前販馬曾多次經過上京城,對上京城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