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約束。但是關山林仍然很少回家,有時一個星期回家一趟,有時十天半個月回家一趟,回家也是匆匆忙忙的,多數時間是看一眼就走,留宿簡直就是一種奢侈。烏雲已經習慣了秘書來家問問情況這種事,但是她卻不能原諒關山林對會陽的冷淡。關山林不喜歡老二這是肯定的,對老三京陽他也沒有太多的熱情,他只寵愛老大路陽。這是一種頑固愚昧的定勢。關山林每次回家的時候都要在門口大聲喊,兒子!兒子呢?其實他所說的兒子只是老大路陽一個人,而不包含老二會陽和老三京陽。要是會陽和京陽這麼認為,傻乎乎的迎出去那就錯了,他最多拍拍他們的腦袋,輕描淡寫地說聲哦,而對路陽他則不是這樣。這種太分明的父愛表現深深刺傷了烏雲。烏雲自己對會陽也沒有太深的感情,或者說,沒有太深的好感,這孩子傷了她,他那向乾冷的空中伸出的青紫色的手充滿了死亡,他一開始就打算要她的命。但不管怎麼說,他總是她的兒子,是她新鮮而赤裸的骨肉,由於他的怯懦和退縮她對他更生出一份小心的呵護。有一次在路陽欺侮了他的弟弟之後,烏雲嚴厲地警告了那個狐假虎威的小肇事者。烏雲說,你再欺侮你的弟弟,我就把你的圖畫鉛筆收起來!她把你的弟弟這四個字說得很重。有一段時間她被會陽的事弄得精疲力盡。她在基地衛生隊上班,以後改成基地醫院,這個時候她開始逐漸脫離她司藥的本行,做一些辦公室的工作,一些行政領導工作。她很忙。醫院在不斷擴充,人員在不斷調入,她得費心地熟悉它們。難道她就沒有自己熱愛的工作嗎?有時候她想,管它呢,也許往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她還是沒能忍住,有一次她為了關山林對待老二會陽的事情和關山林爭了幾句。這件事也給了關山林一個吃驚,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使一向溫順和服從的她有了一種令人討厭的脾氣,這是關山林第一次向烏雲妥協。他買了一些糖果回來,他把那些糖果交給老大路陽,在與大兒子親暱過後補充了一句:兒子,別一個人吃獨食,也分給你弟弟一些。僅此而已。
基地的籌備工作只用了短短一年,一年以後,生產開始投入運轉。關山林在這段時間裡更少回家了。這是另外一場戰爭,他喜歡這種新鮮的刺激。這是一個聯合軍工基地,生產槍支、大炮,甚至還生產一種新式坦克。它們當然不會被用來開荒種糧食,這就是關山林的痴迷所在。
烏雲兩頭忙。醫院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裡幾乎成了一家戰場救護所,不斷有被炸傷炸死的幹部工人被送到這裡。她需要幾名有經驗的槍傷專家,並且需要一輛改進後的救護車,為此她費盡了腦筋。烏雲不得不把老大路陽送到寄宿學校裡去。這個七歲的小東西長得人高馬大,臉上總是帶著一種讓人琢磨不透的怪笑,他已經學會了在半天時間裡把一件新衣服弄得千瘡百孔,而且知道怎麼老道地從兩個弟弟手中騙過分給他們的糖果,並且毫無廉恥地把它們吃掉。令人吃驚的是他的非凡的組織能力。他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幫和他年紀相當的孩子,也有的孩子比他大一兩歲,但他是頭兒,他們管他叫司令。他們玩打仗的遊戲,一撥當紅軍,一撥當白軍。他們在院子裡衝來衝去,把白軍捉住並把俘虜的衣服扒光一個個槍斃掉。有一次他領著他的鐵木爾支隊從一箇舊倉庫裡偷出一些報廢的於彈,用它們來做炸藥,企圖將一座水塔炸掉,後來因為衛兵的警覺他們的陰謀沒有得逞。還有一次他們用彈弓射擊路上“敵人”的軍火車,他的精確槍法使一個司機受了傷。但是事情追查下來的時候,至少有兩個孩子站出來說這事是他們乾的,與他們的司令沒有關係。而他卻站在一旁,一邊吃著爆米花,一邊天真爛漫地看著前來調查的保衛幹事和他氣急敗壞的母親。烏雲拿這個魔鬼束手無策。他原來是個胖乎乎可愛的孩子,湖南的這個瀰漫著瘴氣的山溝使他變壞了,她只能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去,至少在森嚴壁壘的學校裡他沒法弄到子彈和炸藥。
解決掉了路陽,烏雲深深地喘了一口氣,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路陽可以送寄宿學校,會陽卻不能送託兒所。先頭也送了一段時間,會陽回來後越發沉默寡言,時常在睡夢中大哭不已,他從來不在清醒的時候哭,哪怕路陽狠狠地揪他的耳朵他也不哭,但是他卻在睡夢中哭。他一定有什麼心事,烏雲這麼想。但她已肯定他不能再待在託兒所裡了,那些孩子對他愚訥的鄙視會要了他的命。烏雲把他從託兒所裡接回家來,她寧肯讓他一整天躲在某個角落裡,也決不能忍受其他的孩子衝著他吐唾沫。現在她必須親自操持他的生活了。家裡倒是有個勤務員,但是這個十七歲的湘潭小夥子太嫩,再說他也帶不了孩子。京陽的阿姨朱媽也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