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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堅持給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取名叫會陽。
會陽的到來給這個家庭帶來一種無法說清的陰影,這種陰影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沒有散去。
關山林解除審查後依然做他的校長,如果不算甑別期間所做的那些檢查和後期的黨內警告處分,他還是他,較之戰爭年代的那種生殺予奪,這種結局幾乎就算是一個童話了。而烏雲則不同了。烏雲是在鬥爭大會上生下的會陽,她站在那裡,有什麼東西帶著她整個地往下墜,殷紅的血小溪似的順著她的腳脖子流到地上,在那裡匯成了一條河流,而她則像是一座孤獨地浮在血河之上的孤島。她在路上生下了路陽,在會上生下了會陽,一次是為了尋找她的丈夫,一次是為了保護她的丈夫,如果有什麼相同的話,那就是兩次她都是以生命做為賭注,獲得他們的兒子的降生。關山林始終不曾提到她難產的事,她也從不提及那張紙條子的事。這是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關山林甚至迴避接觸她腹部的那道傷口。傷口很長,結疤之後扭扭曲曲的,像一條行走著的蚯蚓,讓人厭惡。烏雲從此之後再不肯脫去襯衣睡覺,也不肯走進公共澡堂,即使在丈夫關山林面前,她也緊掩著那道傷痕。很久以後他們夫妻間又開始有了肌膚之親,關山林的手在接觸到那道傷口時火灼一般縮了回去。烏雲已經很冷漠了。那種冷漠是那個孩子帶來的。他的一條腿和一隻胳膊在乾冷的空氣中凍得烏紫,因而瑟瑟發抖,它們讓人體驗到一種厭惡。烏雲從來沒有反對過關山林作為丈夫的要求,她的順從和體貼與以往沒有兩樣,但是再也沒有迎合的燃燒了。有時候在一切都結束之後關山林會聽見她在黑暗中伏到一邊作嘔的聲音。如果能忍住的話她不會這麼做的。和往日沒有什麼兩樣,她還是牽掛著他,依戀著他,關照著他,甚至這種表現更為強烈和外露。她的潔癖就是在這段時間裡養成的。她要他洗腳後上床,每隔三天換一次襯衣,經常刮鬍子,她不惜為此而和他吵架。但是更多的時候關山林表現出的倔犟卻是這個家庭的唯一戰勝者。在關山林的內心深處,有一種情愫是一味慢性毒藥,一座火山,他絕對不會任它們揮發出來,這是本能或者是一種信念,他知道那是他的克敵,一旦他失去了對它們的統治他就會被擊中要害,繼爾轟然倒地。作為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關山林也好,烏雲也好,他門對戰爭的把握和對自我的控制都相當成功,以至於他們能迅速地從屍骸遍地的血泊中爬起來,踩著埋滿彈片的虛土,迎著尚未被風吹盡的硝煙踉蹌著向對方走去,迴避著彼此的傷口將對方重新摟進懷裡。又有了傾訴聲、叮囑聲和笑聲,因為再沒有溫情的隔閡同時也有了吵鬧聲,他們發覺其實他們更加的接近了,甚至不用思念,不用希望,不用怨恨,他們只要隨意地看對方一眼,輕鬆地向對方伸出手去,彼此就在一起了。
讓他們心裡惶恐不安的只有會陽。這個孩子像一個幽靈,擾亂這個家庭真實氣氛的只有他。有一次他從搖籃裡爬起來站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一壺燒得滾開的開水。還有一次他臉上露出平靜的笑,然後就把哥哥路陽的一個木頭娃娃丟進了火盆裡。他於這種事時讓他們感到了一種恐懼,一種惡毒,一種讓他們自慚形穢的嘲弄。如果在正談話時他們的談話便會突然中止,如果在說笑時他們的笑聲會戛然消失。他們尷尬地看著他,彼此默默地對視一眼,然後走開去找一件合適的事情來幹。他們對他的冷漠其實只是一個理由,一個拒絕說出害怕真相的理由。而那個孩子,那個渾身散發著土豆氣味的孩子,在他荊籠似的搖籃裡,誰也不看地走來走去,嘴裡唸叨著一種誰也聽不懂的神秘語言。更多的時候,他是躺在那裡,呆呆的目光盯著什麼,很長的時間都不會改變這種姿勢。
第四部 湖南( 1955—1964)
1 孩子
1955年部隊實行軍銜制,關山林被授予大校軍銜,一年之後他的肩章上佩上了少將的金星。這一年,關山林離開河北空幹校調往總軍械部工作,在北京的日子不到半年,他就被調往湖南負責組建一座大型的軍事工業基地。烏雲這次是跟隨關山林一同調動的。政權的穩定和國內形勢的發展足以保證他們不再兩地分居了。幹部部的一位負責人說,首先保證關山林同志的工作和生活,如果必要,烏雲同志可以考慮脫去軍裝轉業到地方。烏雲對此表現出了頑強的抗爭。為什麼非得要我轉業呢?我跟著他走好了。她氣咻咻地對幹部部的人說。
南下湖南再度走京廣線,這回卻是家大口大。烏雲這時已經生下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