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端正地做了記號,她讀到拉斯柯爾尼科夫對桑亞懺悔就睡著了,還夢見兩人在寒冷的閣樓裡,後來被電話聲吵醒,醒來一看街上堆滿了雪。艾爾彆扭地走來走去,把門口塞得滿滿的。他可能是個連續殺人犯、強暴犯,或是騙子,他可能什麼都是。

“我有張沙發床,”她說,“你今晚可以用。”他猶豫了一會兒之後踏進房裡。“我沒有先生。”她說,然後才意識到這樣說不妥。“現在沒了。”他仔細端詳她,手裡拿著毛線帽站在一旁,一頭黑色的亂糟糟的捲髮。她感覺有點遲緩,但咖啡和疲憊令她加倍警戒,她忽然想到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樣:身穿護士制服,頭髮好幾個小時沒梳,外套敞開,懷裡抱著嬰兒,一臉疲憊不堪。“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他說。“麻煩?”她說,“若不是你,我現在還困在停車場呢。”他聽了咧嘴一笑,回到他的卡車上,幾分鐘之後拿著一個深綠色的帆布袋回來。“有人從樓下的窗戶張望。你確定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困擾?這裡的人會怎麼說?”“那是露西?馬丁。”卡羅琳說。菲比一直亂動。她從暖奶器裡拿出奶瓶,在手臂上試試牛奶的溫度,然後坐下。“她是個討人厭的長舌婦,你這下可讓她開心啦。”但菲比不肯喝奶,哭了起來。卡羅琳站起來,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在房裡走來走去。同時,艾爾自己動手,很快就拉開沙發床,把床鋪好,被子的每個角都像軍人床鋪一樣工整。菲比終於安靜下來之後,卡羅琳對他點點頭,輕輕說聲晚安。她緊緊關上臥室的門,忽然想到艾爾是那種會注意到家裡沒有嬰兒床的人。在回家的途中,卡羅琳一直暗自盤算。此時她拉開衣櫃的抽屜,把裡面整齊的衣物成堆地倒在地上,然後把兩條摺好的毛巾放在底部,在毛巾上罩上摺好的床單,把菲比放在毛毯間。當她爬上自己的床,倦意像波浪般席捲而來,她馬上睡著了,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她沒聽到艾爾在客廳裡高聲打鼾、除雪機穿越停車場的噪音,或是垃圾車在街上隆隆作響,但當菲比半夜起來亂動,卡羅琳馬上起身,她像涉水般走過一片漆黑,雖然疲倦,卻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她幫菲比換尿片、熱奶瓶,專注於懷中的寶寶和眼前的工作。這些工作刻不容緩,耗時耗力,非做不可,而且只有她做得來,片刻都不能等。卡羅琳在一片明亮以及燻肉和煎蛋的香味中醒來。她站著拉好睡袍,彎腰碰碰寶寶安詳的臉頰。然後,她走進廚房,艾爾正在麵包上塗奶油。“嗨。”他邊說邊抬頭看看她。他已經梳了頭,但依然有點亂。他後面頭皮上有一塊禿,脖子上掛著一條有塊牌子的項鍊。“希望你不介意我把這裡當成自己家,我昨天晚上沒吃飯。”“好香,”卡羅琳說,“我也餓了。”“這下正好,”他邊說邊遞給她一杯咖啡,“幸好我做了一大堆吃的東西。你這個小地方真不錯,舒適又整齊。”“你喜歡嗎?”她問。咖啡比她平常泡的更純,更濃。“我正考慮搬家。”她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但話一出口,迴盪在空中,聽起來似乎是真的。平淡的光線掃過暗褐色的地毯和沙發扶手,屋外,水從屋簷滴滴落下。她已經存錢存了很多年,總想著自己會住在一棟有庭院的房子裡,或是出外冒險。但現在她臥室裡有個嬰兒,餐桌旁有個陌生人,她的車被困在凡爾賽。“我正考慮搬到匹茲堡。”她說,這話又嚇了自己一跳。艾爾用炒鏟翻攪一下雞蛋,然後把蛋盛到盤中。“匹茲堡?很不錯的城市,你為什麼想搬去那裡?”“哦,我母親有些親戚住在那裡。”卡羅琳說。他把盤子放在桌上,在她對面坐下。一個人一旦開始說謊,謊言似乎毫無止境。

一九六四年(14)

“你知道嗎?不管孩子的父親是怎麼回事,”艾爾說,黝黑的雙眼慈善而柔和。“我一直想跟你說,我為你感到難過。”卡羅琳幾乎忘了她謊稱自己有先生,當她聽出艾爾似乎不相信她結過婚,感到有點驚訝。他認為她是個未婚媽媽,想來不可思議。他們吃飯時沒說太多話,偶爾聊些天氣、交通以及艾爾接著要去哪裡。他下一站是田納西州的納什維爾。“我從來沒去過納什維爾。”卡羅琳說。“真的嗎?嗯,跟我一起去吧,你可以帶著女兒一起去。”艾爾說。他在開玩笑,但玩笑中隱含著邀請。他邀請的物件不見得是她,而是個倒黴到了極點的未婚媽媽。但在那一刻,卡羅琳想象自己抱著紙箱和毛毯踏出門,從此再不回頭。“說不定下回吧,”她邊說邊伸手拿咖啡,“我這裡還有事情要處理。”艾爾點點頭。“瞭解,”他說,“我知道那種狀況。”“還是很謝謝你,”她說,“謝謝你的邀請。”“樂意之至。”他認真地說,然後站起來準備離開。卡羅琳從窗戶看著他走向掛車,爬上駕駛室,轉頭從敞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