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萎的花瓣,那溫室裡培育出的玫瑰凋謝得很快,即使是在這暖意融融的房間裡。連香氣都變得乾燥而苦澀,彷彿在哀悼它不合時宜的、短暫的生命。
金髮的王后只是筆直地坐在椅子裡,臉色冰冷,眼神灼熱。
回頭看了一眼,泰貝莎繼續嘆氣:“艾琳,親愛的,你已經擁有了一切——財富,權利,美貌。要知道,其中的任何一樣都足以讓大多數女人瘋狂。”
“所以?”艾琳冷冷地問,“我就該裝作不知道我的丈夫有一個私生女?!”她的優雅在最後一個詞脫口而出時蕩然無存。她猛地站了起來,如同憤怒的困獸般在寬敞的小客廳中急速地轉來轉去。
泰貝莎聳聳肩:“只是一個女孩兒。你該慶幸……”她嚥下了第二句話,意識到那隻會讓艾琳的怒火越發不可收拾。
“慶幸?慶幸他只有一個私生女而不是有一堆不知道誰生的兒子和女兒嗎?!”王后衝她的朋友怒吼著,“那麼在我走進這裡的那一天,就該挖出我的眼睛,刺聾我的耳朵,讓我不用面對這一切!!”
泰貝莎明智地不再開口,她與王后從小一起長大,已經算是最親近的朋友,這些年來艾琳的脾氣一天比一天暴躁她也是知道的,這個時候說任何話她都不可能聽得進去。
艾琳在房間裡大踏步地轉著圈,蓄得長長的指甲被她噬咬得參差不齊,房間裡的空氣彷彿有一點火花就能爆炸。泰貝莎開始考慮要不要悄悄地離開。
“她必須死。”飽含著怨恨的句子從王后形狀美好的雙唇間吐出。那種冰冷和狠毒讓泰貝莎也暗自心驚。
“或許……”她試著勸解,但立刻被他的女兒打斷。
“沒有或許。國王沒有子嗣,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
“好吧,”那無奈的朋友再次嘆息,“但在你下手去殺一個小女孩兒之前,是不是該確定一下她是否真擁有那‘據說’的身份?”泰貝莎知道自己算不上什麼好人,如果是為了家族——為了她自己的利益,她並不介意犧牲多少人的性命。但即使是她,也不願這樣平白地奪走一個無辜女孩的生命。
她的話音未落,艾琳已經開啟房門,呼喚著自己的侍女。
“去見國王!”她簡單地吩咐,沒有再對她的父親多說一個字。
泰貝莎搖一搖頭,摘下另一片枯萎的花瓣,不由得有點遺憾地想起多年前那個聲音嬌軟,眼神純潔的金髮小女孩。
能讓一個女人有如此巨大的改變的,只有兩樣東西……愛,和恨。
。
從王后的寢宮到國王的宮殿距離很遠。這修建於數百年前,舊王朝傳下的皇宮,從建成之初就因為過度的奢華遭人詬病。現任的國王於是建起一道圍牆,將宮殿分成兩半,一半作為王室議事和起居之所,另一半分成小塊賣給了朝臣和王都中的富商,雖然遭到貴族們的詬病,但國王毫不在意——戰亂過後的國家並不富裕。
走進幽深寂靜的大殿時,艾琳把雙肩從厚重的斗篷下解放出來,感覺到初冬乾燥而冰冷的空氣。出生於北方的國王並不怕冷,即使年事漸高,在第一場雪落下之前,國王宮殿的壁爐裡都不會燃燒起溫暖的火焰。
他大概不記得——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的妻子生長於南方,在嫁給他之前甚至連雪都沒有見過。
艾琳略帶諷刺地想著。但她從不會在他面前示弱,如果單薄的長裙不能抵擋寒冷的侵襲,她還有燃燒在心底的怒火可以憑藉。
她挺直了脊背,大踏步地走過堅硬的大理石地面,深藍色的裙裾優雅地滑過,自天窗漏下的陽光落在她淺金色的長髮上,那閃爍的微光彷彿發自她身體內部。她知道自己能夠吸引一路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她已不再年輕——除了她將要面對的那一個之外。
“陛下。”
她揮手驅開似乎想要上前阻攔的侍衛,直接走到國王寬大的長桌前,隨隨便便地行了個禮,不出意外地捕捉到國王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好極了。
她冷冷地想到。她很想知道當他聽到自己帶來的訊息時候會露出什麼表情——但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尖叫著:那不會比現在更糟。
沒有什麼會比現在更糟。所以,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我帶來一些訊息,恐怕需要與您單獨談一談。”
更多的不耐煩。但國王沉默著示意讓所有人離開房間。
聽到沉重的大門被關上時的聲音,艾琳對著國王挑起了右邊的眉毛,那讓她精緻秀麗的臉顯出幾分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