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堅,你不服氣麼?”歐陽文看著劉鐵在冷笑,只覺惡從膽邊生,猶想起那仍被劉鐵釦著的從人和小廝,不禁向前一步對著劉鐵說道,“學生今日,是定要教你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以為沾著丁容城的名頭,也便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說著他竟就給劉鐵出了一道題,“有池十尺見方,於其正中有一新生之葦,高於水面一尺,若將彼扯至觸岸,其頂恰與水面平齊,問水深幾何,葦長几何!”也就是說有一個正方形的水池,邊長為十尺。在水池正中央有一根新生的蘆葦,它高出水面一尺,如果把這根蘆葦垂直拉向岸邊,它的頂端恰好到達岸邊的水面。而要求出來的,就是水池的深度和這根蘆葦的長度各是多少。
這是《九章算術》裡的題目,劉鐵怎麼說被抄家之前也是讀過書的,跟著丁一,別的不行,這初中程度的數學水平還是有的,這麼一個簡單的直角三角形,知道一邊邊長,斜邊比第三邊多出一尺,求斜邊和第三邊的長度,有什麼算不出來的?
但那些把歐陽文奉若神明的人,卻就在那裡長嘆道:“這等題目,非大智慧怎麼解得出來?”又有人說道,“歐陽兄過了,怎麼也是丁容城的弟子,這實在太過失禮,劉子堅哪裡答得上?竟不是無端地落了丁容城的面子?這不合於禮啊!”、“便是如此,算了,歐陽兄……”
連邊上方瑛聽著也是頗有些臉上變色,因為他是知道這歐陽文頗得王來看重,就是籌算方面,很有一番造詣,聽著他挑畔劉鐵,方瑛就知道要壞了,落了劉鐵的面子,還不是一樣地打在丁一的臉上!自家是為了和丁容城搞好關係,怎麼知道來了這個厭物,搞出這一樁來!
歐陽文此時冷靜下來,也覺得有點太過,他是深信這題目別說劉鐵,就是丁一也不可能解得出來的!所以他也打算收了神通,便對劉鐵冷哼了一聲道:“劉子堅,學生也不是想為難你,只是你白天真真欺人太甚!你若老實給學生道個歉,學生也便把答案相告於你……”
“不必了。”丁一在邊上,閒閒地笑道,“這位小兄,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歐陽文不得又再一次自報了姓名,丁一便點頭笑道,“小兄不忙,給這劣徒一個教訓也是好的。”說著丁一衝劉鐵說道,“知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之,你若是答不出來,便認了。”
劉鐵聽著笑道:“先生,何故看輕了鐵?這等題目,便是丁君玥那種厭學之輩,也不在話下吧?何難之有,不外乎就是水深十二尺,葦長十三尺罷了。”
他話一出口,歐陽文嚇得倒退了一步,險些撞翻了他的同伴,卻是不敢相信地叫道:“這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算得出來!”邊上有他的同伴也紛紛叫道,“這不可能,我等足足算了一個月都沒算出來的題目,他連算籌也沒用,怎麼可能就算出來!”
第二章篳路藍縷(五)
丁一笑著搖了搖頭,卻對歐陽文招了招手道:“這位小兄,你叫什麼來著?”歐陽文字來臉色就極難看,聽著丁某人第三次問他叫什麼,盡他覺得丁一是在嘲諷他是一個無名之輩,但偏偏丁一這幾年時時模仿首輔氣度,此時用上,倒真是中正平和,聽上去真教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便象是理所當然的——丁某人身為二品高官,總督雲南軍務,永鎮廣西,四海大都督,記的是國家大事,他憑什麼去記得一個無品無級的舉人姓名?
就憑著丁某人那極為平中、真誠的語氣,歐陽文明知受辱,也不得不捏著鼻子重新報了一次姓名,就聽丁一點了點頭道:“小兄於這算術之道,看來是有讀過幾本冊的。”這比不斷問他叫什麼,更讓歐陽文聽著肺都要氣炸了!什麼叫什麼有讀過幾本冊?他幫著王來料理兩省軍政事務的錢糧,一路都井井有條沒有出過錯好麼?要不王來也不會縱然護短到這地步。
但他還沒有開口,丁一就接著說道:“好教小兄得知,劣徒其實於算術的悟性是極差的,只不過佔了一個勤字罷了。去年下官給他講三道題,他足足算了一盞茶功夫才算出來。”然後丁一便對劉鐵說道,“劣徒,可還記得水池與學生那三題?說與這位小兄聽聽,聽著他常年為王慈溪料理錢糧的,應是天資過人,也好教你口服心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才是。”
劉鐵應了一聲,他這狗腿子性格的,那是極會來事。當下馬上臉上就露出扭捏之態:“先生,算了吧,他不見得……你要求高罷了,弟子其實也不太慢,若是一會他算得比我還慢……”
他不說還罷,聽著他這麼一揶揄,歐陽文火氣就上來:“劉子堅。你只管說來,若是學生一盞茶功夫算不出來,便給你磕頭認錯如何?若是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