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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謝擇益頓了頓腳步,向他致以一個看到無賴時的標準微笑:“看來你比我在行。”

在英軍裡,謝擇益在這個年紀有這個軍銜,已是奇蹟。佐久間與他年紀相當; 卻已經是一名少佐。

佐久間道:“若是你願意像你別的同事一樣,興許你現在有權利給我這混蛋一拳。”

“我們可沒什麼殺人升銜比賽。”謝擇益眯了眯眼,“很抱歉,比起你的國度,英國軍隊還是有一些廉恥心的。”

謝擇益一刻也不停留的走了。佐久間盯著他的背影大笑。出現在這個弱大國土上的每個國家,哪一個不是一樣無恥的在蠶食著這個民族。有什麼區別嗎?

這個膚色蒼白、瞳孔漆黑的黃種人英國上尉,他在別處聽說過他的厲害之處。倘若他意識到這片國土上的螻蟻皆是他的異國同胞,假如他沒有幫助英國人做出過任何有毀於這片國土的決意,他靠什麼,在這個年紀,早早的就在英軍裡混到這個軍銜?

而假如他心裡的天平並沒有完全偏向英國人,當他看到英軍一再欺凌中國人時,心中又會作何感想?

佐久間想:假如他是當初跟隨美軍開闢屠戮進入日本的美籍軍官,要麼便被同化為屠殺之中的殺紅了眼殺人魔;要麼一刻也不想呆在那片土地。若是前者,他比較容易想象;若是後者,那麼此人忍耐力絕非常人可以比擬。

那麼他究竟屬於哪一種?

——

十點一刻。

英、日公使與從南京來的軍官都已早早登上球場北端看臺等候,謝擇益也在其列。

上百儀表從研究院裡抬出來,計數器也已一一安裝妥當。

楚望與奧本一前一後在鍋爐平臺周圍檢查儀器安裝紕漏,費米與玻爾早已登上看臺除錯增殖計數儀的指數曲線靈敏度是否吻合。

他留在看臺下操縱另一根橫亙的鎘棒,請楚望到鍋爐平臺上去同費米、玻爾共同操作液態鎘灌注裝置。十點三刻,奧本看了看懷錶,衝楚望點點頭。

這兩層樓高的鍋爐上搭建的臨時扶梯是紡紗廠工人提供的,在製造時並未考慮過會有女性使用。梯與梯之間距離極寬,適用於五點五英尺以上的成年男性。此前每一次登上鍋爐頂端,都是謝擇益守著她一級一級跳上去的。為此,她今天特意穿了長褲以方便攀登臺階,但爬起來仍舊稍稍有一些吃力,幾次險些踩摔倒。

樓下看臺傳來一陣軍官們的鬨笑。

看臺頂端,費米與玻爾一同伸手將她拉起來坐在鍋爐頂端邊緣。她毫不介意的拍拍髒兮兮的手,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擬好的算稿,全神貫注抓緊最後一點時間檢視。

仁科芳雄與十幾名日本科學家手中拿著表格,站在鍋爐四周圍,目不轉睛的盯著計數儀。

朱爾查跟隨駐英領事、日本大班、國軍上校與上海商會副主席一同站在北端看臺頂,盯著咔噠走動的秒錶,互相交換一下眼神。領事環顧臺下眾人,大聲說出:“開始!”

操作人員將上百根鎘棒從鍋爐頂端緩緩抽出後,上百個計數器隨之咔噠咔噠作響,日本科學家們也如同上了發條一樣,每隔三十秒,快速在表格上填下一行數字。約十組資料填完,豎置鎘棒也已完全抽出,只剩下奧本海默那一根用以控制反應強度的、與鍋爐等直徑的二十六英尺橫置鎘棒。

仁科芳雄一刻不停的報著儀表盤的數字。爾後,玻爾站在看臺上衝奧本喊話,後者立刻往外抽離鎘棒,非常小心的,緩慢的,一英尺一英尺的,隨著那根橫亙鎘棒的一點點抽出,鍋爐四周的計數器走的越來越快。直到鍋爐直徑的一半,十三英尺。

楚望手持液態鎘灌注裝置,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鍋爐頂的輻照強度儀表,上面在自動繪製鍋爐裡慢反應的輻照指數曲線——它的讀數逐漸往高處走著,爾後逐漸趨於平穩,預示著鍋爐底端,奧本海默手中那隻鎘棒已經完全抽出。

平穩的輻照指數曲線,意味著增值係數為一,鍋爐內部的輸出功率大於輸入功率。

同時也證明:可控核裂變已經開始自動進行。

費米與她一同盯著輻照指數曲線,玻爾則遠遠看著奧本海默,以防一有不測,可以隨時叫他將那根橫亙鎘棒插回鍋爐,他自己也立刻與費米、楚望一同從頂端注入液態鎘。

不論看臺上還是看臺下,科學家抑或軍官……所有人都屏著呼吸,看這一切靜靜進行著。

整座研究院,只剩下上百臺計數器,一刻不停,滴答滴答的快速而平穩的走動。

那滴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