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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滿一個月,發助學金一元;讀滿一學期,不遲到不曠課的,再獎勵三元;讀滿一學年,可去杭州遊玩一次。

這一來報名的人數激增,首批學生就有五十多名。紫菀贊他這個主意好,吳菊人道:“都說商人無利不起早,其實別的行業又何嘗不是?鄉下的父母想兒女在家都可幫著種地養蠶,當然不會讓孩子出來讀書。我用點小恩小惠先把孩子騙來,學了些知道,有意讀的自然會讀下去,沒興趣的會識兩個字會計數,對他們也是好的。”

這所學校命名為育英小學,教師是喬之珩從杭州師專請來浙西人家的子弟,這樣口音和吳鎮不會區別太大,讓鄉下孩子一時難以聽懂。到喬伯崦去世時,吳鎮上喬家的廢宅裡,已經有朗朗的誦讀聲。

等七七做完,學校初成,已是十月了,樹葉凋落,烏桕如火,紫菀和吳菊人在鎮子外的燕山上散步,望著天上一行秋雁,道:“三哥,明天陪我去上海好不好?”

吳菊人替她把披巾搭在肩頭,問道:“去上海做什麼?看大哥大嫂嗎?”

紫菀拉緊披肩,強笑道:“我這兩天有點頭疼,想去德國醫院看看。”

吳菊人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道:“怎麼手這麼涼?衣服穿少了嗎?山上風大,我們回去吧。”

紫菀不動,看著周圍的雜樹叢道:“你說這裡有沒有漿果?那年在牛津,我們把大嫂院子裡的黑莓都摘來吃了,吃得霜霜肚子痛,我們的牙齒舌頭都變黑了,害得大嫂的廚娘那一年沒做成黑莓果醬。”

吳菊人道:“黑莓沒有,不過有大麥泡,也很好吃。我小時候一直在山裡田裡玩,什麼果子都採來吃過。你怕是沒有過這樣的樂趣。”

紫菀惆悵地道:“要是我小時候就認識你,跟著你到處採果子採野花,一定很有趣。”

吳菊人笑道:“我小時候從不跟女孩子玩,你比我小十歲,我滿山跑的時候,你才會走路,怎麼玩得到一處?”摘下地上雜草叢中一朵粉紫色的小菊花給她,道:“現在陪你摘花也不遲,這是馬蘭頭的花,好看嗎?像不像菊花?”

紫菀忽然哭了,掩面道:“三哥,這不是馬蘭頭花,這是紫菀花。它是菊花裡的一種,它就是菊花。三哥,你是菊,我是紫菀,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的。”

吳菊人嚇了一跳,拉開她手問道:“怎麼了,為什麼哭?”

紫菀流著淚笑道:“沒怎麼,你當我發神經好了。太陽落山了,我們回去吧。”

吳菊人從長衫口袋裡掏出手帕為她擦淚,慢慢下山,山下鎮子上的青瓦頂上,飄著縷縷的炊煙,人家開始做晚飯了。店鋪啪啪地上著門板,偶爾有幾聲犬吠,深秋黃昏的景色,帶著些許淒涼。

第二天兩人帶了霜霜坐小火輪去上海,先把霜霜放在喬之珩家,再去德國人開的醫院。先掛了號,兩人坐在長椅上等著。紫菀一直握著吳菊人的手,握得兩手掌心都是汗水也不肯放開。

等叫到他們的號,紫菀和吳菊人進到裡面,紫菀放開手,讓吳菊人坐在醫生面前,自己站在他身邊,用法語對醫生道:“午安,大夫。十分抱歉,我不會德語,我用法語行嗎?”

德國醫生微笑道:“很好,我會法語。夫人的法語說得很好,是在法國學的?”

紫菀也面帶微笑道:“我和我先生幾個月前才從巴黎回來,那我們的交談就不會有問題了。”然後道:“我先生這些日子以來有些潮熱、出虛汗,偶爾胸口痛,我希望能為他照一張X光片,看看他的肺部。”

醫生驚異地看一眼紫菀,拿起聽診器按在吳菊人胸口,道:“咳嗽兩聲我聽聽。”

吳菊人也看著紫菀,眼神幽深如潭,依言咳了兩聲。紫菀低聲道:“三哥,不是我的手涼,是你的手熱。”

醫生做了一系列的檢查,讓吳菊人拍了片子,三天後複診時對紫菀道:“我們確定吳先生的症狀是肺結核早期,還好發現得早,希望能及早入院做隔離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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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道:“我們不住院。”

醫生楞了一下,勸道:“吳夫人,這個病是要傳染的,不隔離的話,怕……”

紫菀打斷他的話,對吳菊人說道:“三哥,我們不住院。我不要你一個人住在冷冰冰的醫院裡,面對的是四壁的空白。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到死都在一起。”她是用法語說的,這番話同時也是說給醫生聽的,“我來做他的護士,你把藥劑和針劑都交給我,我會給他注射。你們再好的護士也不會比得上我,你們再好的醫生也救不了他的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