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沒有人先開口說道別,也沒有你爭我奪該出現的拼殺場面,這一場突兀重逢以溫墨情寂然轉身作為終結,又因赫連茗湮忽然開口叫住他,為下一次相遇做了鋪墊。
“墨情……”
輕而猶豫不決的低呼牽扯住溫墨情離去腳步,身形頓住,頭顱微偏,眼角餘光恰好能看到身後女子風中飛揚的單薄衣衫,以及那隻潔白柔軟的手掌。
“這麼多年,我還是我,從沒有變過,你呢?”那樣隱晦的話在外人聽來或許會感到茫然,落在溫墨情耳中卻是最深刻的質問,他無從回答,或者說根本不清楚自己該怎樣回答。變,還是未變?
決然離開的溫墨情直到最後也沒給赫連茗湮答案,只留下一句話,依稀存著些往昔溫柔。
“圖我不會給你,悅君客棧,有事可以來找我。”
溫墨情回到客棧已是夜晚,披著一身風雪寒氣走進房間時,毫不意外地看見尹鈞白和碧簫都在,每個人臉上均是著急擔憂之色。碧簫喚來小二煮了碗熱薑湯,前前後後為溫墨情撣去身上雪花,由始至終溫墨情都麻木著臉一語不發,一身冷肅將人隔絕於千里之外。
言離憂是聽見響動後才來到溫墨情房間的,見碧簫忙忙碌碌,尹鈞白不知所措,而溫墨情對今天發生的事絕口不提,心裡不由生出一股火氣,連問都不問一句,轉身又回到自己房間。
“師兄是去見赫連姑娘了?”碧簫本不想直接發問,看言離憂被氣走,溫墨情仍閉口不談,到底沒有忍住輕輕開了口,“那時師兄去追人怎麼就不顧著些離憂?她身無分文被店小二纏住,眾目睽睽下被人說是耍賴不給錢,臉面上難堪得緊。等師兄你心情好些時去向她道個歉吧,這一整天她都在等你,在客棧門口一直站到日落。”
溫墨情不說話,坐在桌邊一杯杯喝涼茶,旁邊尹鈞白和碧簫擔心不敢走,就這樣三個人又枯坐了近半個時辰。
“要搶圖的是霍斯都國,赫連茗湮在其中應該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碧簫,那幅圖紙畫好了嗎?”好不容易開口,溫墨情卻沒有談他與赫連茗湮的事,話題仍舊放在圖紙上。
碧簫點點頭,從腰間暗袋裡取出圖紙:“都畫好了,不過還沒來得及給離憂看。”將圖紙交給溫墨情後,碧簫有些犯愁:“師兄別怪我多事,不管怎麼說離憂盡心盡力幫我們,對她的態度總該好些。昨天的事也就罷了,今天師兄棄她而去的確有些過分,便是不願道歉也該安慰她幾句才好,否則這樣下去,再熱的人心也要變涼了。”
“這些事我自己會處理。”
溫墨情不冷不熱敷衍過去,揉揉額角以累了為由讓尹鈞白和碧簫先離開,清靜下來後一個人在房間獨坐,直至油盡燈枯,天色將明。複製的圖紙握在手中攥出一道道摺痕,溫墨情看著那些摺痕愣怔半天,而後忽然起身,出了房間走到言離憂門前。
時辰還早,言離憂的房間裡悄無聲息,也沒有燈光從門縫裡透出,溫墨情不知她有沒有睡,踟躕半晌才屈指扣了扣門。
少頃,房門吱嘎一聲開啟,衣衫未解的言離憂抬頭看著溫墨情,眼中並無熟睡被額打擾的惺忪朦朧:“有事麼?”
“有張圖紙,需要你看一看。”不等言離憂表示是否方便,溫墨情側身擠進房中,飛速掃了眼床榻後坐在桌旁,“是張宮殿的格局圖,看起來像築造宮殿的工人所畫,我懷疑這宮殿就是青蓮宮的地宮,所以來找你確定一下。”
言離憂散散漫漫坐到桌子另一邊,無精打采地看那幅圖,並沒有注意到溫墨情看見床榻上被褥整齊時一閃而過的無奈。
“看不出來,我也不熟悉那地宮,給我看還不如讓尹鈞白來辨別。”揉揉乾澀眼睛,言離憂把圖推回溫墨情面前,“還有其他事麼?沒有的話我想一個人靜靜。”
逐客令已下,溫墨情不得不磨磨蹭蹭起身,拉開房門等了半天也沒伸腳邁出,反而在言離憂敦促目光下轉身,微微垂首:“昨天的事……是我疏忽大意,難為你了。”
言離憂愣住,怎麼也沒想到溫墨情會向她道歉——如果這種笨拙生澀的語氣語調算是道歉的話。
原本言離憂只是氣溫墨情對他們不理不睬,結果被他這麼一道歉,忽然無端生出幾分委屈憋悶,眉頭一緊,用力把溫墨情推出門外:“出去,去忙你的正事,趕早忙完我還要回帝都呢!”
溫墨情沒有還手,硬是耐著性子被言離憂推到走廊裡,面對砰然關上的房門面無表情。
“那時在青蓮宮我沒有殺你,因為你的眼神和她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