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仔細聽好我說的,儘量不要與赫連茗湮接觸,她的身份絕非商人這麼簡單——你知道嗎?她曾與青蓮王關係密切,教授青蓮王舞技,而且她也是第一個,亦是唯一一個試圖刺殺先帝的人!”
第073章 舊情難燃
初雪過後一天賽一天寒冷,用厚氈層層包裹的馬車裡燃著火盆,每隔兩個時辰就要換一次木炭,饒是如此,仍把車內坐著的人凍得一個勁兒喊冷。
“爺,非得這時候來安州嗎?正是天冷時節,在宮裡待著多好!”春秋一肚子抱怨滔滔不絕,對面坐著的楚辭眯起眼朝他吹了口涼氣,春秋立刻打了個哆嗦,縮手縮腳不再吭聲。
“你怎麼不在夜裡吃早飯?等定遠王世子帶言離憂離開安州,我們再來就沒意義了。”楚辭緊了緊身上厚實披風,舒舒服服窩在軟座角落裡,“王爺每年冬天咳疾都會加重,不得不終日躲在房中避開寒氣,反正這段時間留在帝都也是無聊,帶你出來走走逛逛不好嗎?”
春秋愁容滿面:“爺您動不動就外出數日,而且連理由都沒有,就不怕王爺懷疑嗎?我看那陳氏時常警惕著爺您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背後偷偷告過多少次狀了。”
楚辭搖搖頭,看不出絲毫擔心:“王爺生母蓉妃去世得早,陳氏忠心耿耿照顧王爺大半輩子,二人情同母子,但王爺是個聰明人,不會因為陳氏疑神疑鬼就對我疏遠猜忌,否則我也不會選擇幫他。春秋,我對你說過,王爺是個十分有主見和眼光的人,他不會輕信於人,若是信了便不會輕易懷疑,這點正是他與慈郡王的最根本差別。”
“可王爺不還是被爺您騙了嗎?”春秋憨厚搖頭,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忙啪地一聲打了自己一耳光。
楚辭笑笑沒有回答,視線移到手中長笛上,抬起手臂湊近薄唇輕奏一曲,而後便擁著笛子在溫暖火盆邊,伴著車輪轆轆聲安然入睡。
那天上午,安州又飄起了輕雪,河面的風一吹,細碎雪花隨著風漫天飛揚,美得如詩如畫,而永安河河畔兩道謫仙似的身影,更讓那雪景多了幾分超然脫俗的仙氣,讓人不忍碰觸,不敢靠近。
“你變了許多,模樣,性格,還有表情——我記得你以前總是笑,很溫和那種,可現在你更喜歡擰著眉頭。”赫連茗湮站在距離河水很近的地方,一襲輕巧單衣顯得與時節格格不入,偏偏驚人地符合此時美景,只可惜身邊的人不知欣賞,一雙眼凝視即將冰封的河流,深邃無底。
溫墨情的臉上尋不見半點表情,像是刻意為之,漠然卻生硬:“為什麼又回來?”
“為了找一樣東西,對我的族人來說那東西很重要。”稍稍轉身,赫連茗湮摘下面紗,足以令山川河流為之失色的絕美容貌展現於溫墨情眼前。溫墨情不為所動在赫連茗湮意料之內,淺淺含笑,語氣竟是有些失落:“若是我說也為再見你一面才回來,你會相信嗎?”
“不信。”
“可我還是來見你了。”
那之後是很長一陣沉默,溫墨情執拗地不肯看赫連茗湮一眼,攥著的拳卻生生緊握出骨節青白顏色。
幽幽嘆息揉碎風雪裡,沉落碧水間。
“我知道那年不辭而別會讓你恨我,所以這次回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留,生怕傳出去被你聽聞。誰知世事弄人,天意難料,繞來繞去,我與你之間終是要以這種方式再度相遇,好像這輩子的宿命早就已經決定,無論我怎麼躲,終究逃不開你存在的地方。”赫連茗湮笑得淺淡蒼涼,隱約有絲悲慼。
那一聲聲嘆息,一句句不願再見的意思,讓溫墨情雙肩漸漸鬆懈,眸子裡,似是有些過往眼神重現。
許久,溫墨情終於能保持心平氣和轉身,神情淡然如陌:“你想與君子樓為敵?”
“我平生最不想做的事,便是與君子樓……與你為敵。”深吸口氣重新戴上面紗,赫連茗湮微微蹙眉,眸中帶著一絲無奈,“我知道你不會背叛君子樓,但是你有你的擔當,我亦有我的任務,如果君子樓不肯交出我想要的東西,我也只能不惜一切,甚至是性命去爭奪。”
“我早該明白,你這樣出色的女人,身份不可能普普通通。”
“並非是你沒有預料到,而是你不願想象有一天我們會站在對立兩端,如我一樣。”
面對赫連茗湮,溫墨情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不會被她看透,若說他有什麼東西是赫連茗湮無法抗衡的,大概就只有沉默這一種了,而沉默,終要有個盡頭。
河岸,輕雪,一對兒璧人,這場景一直持續到日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