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面目模糊,曖昧不清。
他徑直向前,完全不知道,失之交臂正如此輕易地在自己身上上演。
譚亞埋首於一份高盛銀行發過來的當期原油庫存分析報告中,聽到門推開的風聲和沉沉腳步聲,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怎麼又回來了?重複無數次了,我和慕容也就喝茶閒聊了五分鐘。才五分鐘而已。你老子十幾年來成天追著我不放,你小子也不放過我……”
程熠微變調的聲音插進來:“簡漠南?簡漠南剛來找過你?”未及老譚點頭,他已經一陣風般衝出辦公室。
高樓大廈的陰影中間,往來不息的車流推動著潮湧的人群,早已湮沒了所有岸上的痕跡。
良久,程熠微再度踏入譚亞辦公室。老譚顯然知道他此行目的,因為眼前這個舊識程津明的兒子,自己曾經的愛徒,比之簡漠南更加陰魂不散。他將眼光從老花鏡上面透過去,清清嗓子道,“這次,又想拿什麼來收買我的心?”
程熠微開門見山地說:“您太太和女兒,在夏威夷州Molokai島上。”
老譚覺得老花鏡越發花了,摘下來連呵幾口氣,發狠擦十數下,才說,“她們——過得怎樣?”
“您女兒學習不錯,整個假期都在海岸救衛隊做義工。您太太養了一隻很老的金毛尋回犬,已經十三歲,她叫它Charlie。每日Charlie會聽她講很多話,會陪伴她到海邊散步,然後去魚市買石斑或者海鰱。譚太太每次都做足三人份,然後在餐桌上多擺一副碗筷。”
譚亞隨手扔掉眼鏡。程熠微繼續說道,“過去有句很文藝的歌詞我覺得十分貼切。‘等一個人的滋味,好比喝了一杯很涼的冰水,然後再將它,一滴一滴變成熱淚’……Charlie,人生苦短,去日無多……你在等她回頭,她亦在等你回頭……”
譚亞苦笑一聲,喟道,“好一個人生苦短,去日無多。錢確是賺不完,情丟了又找不回……總之,該謝謝你替我找到了她們娘倆。”
程熠微看著譚亞,眼裡有懇切之色。“Charlie,十餘年前你啟蒙我入市。我懂你尚不及你懂我的十分之一。及至現在,你還信不過我?”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譚亞沉重地開口,“何況這件事關係重大。我當然不敢不恪守諾言。”
程熠微望向紐約上空,灰濛濛的雲層下有鴿子盤旋飛過。“初見時,她有很多麻煩纏身。慕容先生是我的啟蒙恩師之一,我便想既承了師恩,當然需盡力幫她一下。
或許是我太過自信吧。整件事因我的插手並未向好的方向去發展,反而,令我和她都深陷囹圄。
Charlie你也知道,不管你我如何掙扎,溺於此市場的人,心臟只會在特定時間隨著那些上上下下的曲線超速跳動,爾後寂如止水毫無漣漪。
可悲的是,有一天我竟然發現,這世上原來還有比每日注視著價格運動更讓我動心的事情。”
“這世上原來還有比每日注視著價格運動更讓我動心的事情……”譚亞重複一聲,喟道,“唉,二十年我都沒有想通。原來投資最順手的時候,一直有她在身邊。看來是時候退休了……”
“面對她的時候,我可以徹底擺脫價格波動的影響,靜下心來思考商品的供求和價值。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越是將我推開,越是想要把她束縛得牢牢地……一直以來我都是個投機分子,只知道向市場索取,完全不懂得愛的方式,想堅持價值投資,卻不覺錯了方向……”
譚亞狠狠嘆口氣,說道,“十幾年前,慕容的確託我把一個小女孩子從紐約轉到芝加哥去讀書。想來必是他女兒吧?那孩子,有著和他很相像的眼睛。”
“轉學的時候,她多大?”程熠微眼裡有了一絲微光。
“十三四歲?或許。她只在紐約待了不到一年。學得很快,高中課程快自修完成了。不笑的時候有點拘謹。”
“後來呢?”
“芝加哥那邊拜託T Young辦的入校手續。後來就完全沒音信了。慕容說是國內朋友的女兒,我完全沒在意。”
“最後一次,你們,談了什麼?”他再一次追問這個問題。
“這很重要嗎?——對於你要找到那個女孩子?”譚亞的嗓音不自覺啞下來,鼻息沉重。
“只有讓慕容的底牌曝光,她才能徹底無憂。如果找不到她,至少,我可以知道,她是平安的……或許,那樣就足夠了。”
“如果,”譚亞很慢地說道,“如果那些材料裡有你們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