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留守石抹鹹得卜大人差人前來請大人赴家宴。”
“來人呢?”
“方才堂上有事,不敢驚動大人,已打發走了。”
燕京的傍晚,天氣格外陰冷,驟然的降溫,使原本熱鬧的街頭略顯寥落。宣陽門外官路兩邊,賣鮮果、賣點心、賣各種小吃的小販們點著燈籠,叫賣聲此起彼伏,一些穿著袍子縮著脖子的行人匆匆地走過。忽然,官路上彷彿出現洪水一般,人們叫喊著向路兩邊躲避,一些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探頭向前邊觀看,只見街頭出現了一隊蒙古騎兵,風一樣呼嘯著穿過宣陽門。燕京人早已習慣了這種橫衝直撞,都像躲避瘟神似的從路中心逃向路邊,撞翻了賣梨的挑子,擠翻了賣混沌的爐灶,孩子哭老婆叫,街道霎時亂成了一鍋粥……
蒙古騎兵進了宣陽門,直奔燕京的留守長官官邸,黑漆大門樓挑起數十盞燈籠,門上高懸黑漆金匾上書:燕京留守長官府。階上,黑漆大門敞開,門內閃出雕甍插天,飛簷突兀,金碧輝煌的一座府邸,此府邸原是金朝的一座王宅,現在已是石抹家的私宅。
府門口,石階下,早有十數人列隊迎候,一個穿褐袍戴笠帽總管模樣的人,見馬隊過來,知道孱赤臺來到,忙哈腰抱手急行幾步,老遠躬身施禮,說道:“孱大人與諸位軍爺裡邊請!”
滿臉橫肉,留著大鬍子的孱赤臺在下馬石邊下了馬,見石抹鹹得卜未出門相迎,心中頓生不快,總管旁眼瞧出,邊哈腰邊悄聲道:“孱赤臺大人,我家老爺本來要出來迎你,只因鐵木格王府來了位貴客,分不得身,所以讓小的來接大人,請大帥莫要見怪!”
“王府來人了,石抹大人怎麼沒言聲?”
“客人剛到,才更了衣,正等著大帥呢!”
“老蔡,你小子真會說話。” 孱赤臺臉色轉陰為晴。
蔡總管哈腰含笑,一手提著燈籠照路,一邊道:“大帥慢行,你老一段時間沒過來了,石抹大人最惦記著你呢。”
石抹鹹得卜府上,孱赤臺沒少來過,石抹府在燕京具有較特殊的地位,從太祖十年(1215年)石抹明安就以蒙古漢軍兵馬都元帥坐鎮燕薊,至今其家在燕京為留後長官已近十五個年頭。兩年前,石抹鹹得卜因外甥白日搶劫,案情震驚了汗廷。拖雷監國派耶律楚材、塔察兒斷案,殺了其外甥,鹹得卜差點丟官罷職,最後依賴鐵木格說情,還是保住了留守之位,只是監國拖雷趁機派孱赤臺為札魯忽赤來燕。石抹鹹得卜作為汗廷重臣,又與王叔鐵木格王爺是親戚,作為札魯忽赤孱赤臺的孱赤臺也不敢小視他,二人派系不同,雖相處甚好,但終各揣心腹事,隔了一層皮
孱赤臺隨蔡總管進了宴會大廳,見酒宴已經擺上,長得高顴骨尖下頦、鷹鉤鼻子、小眼睛的石抹鹹得卜滿面春風迎下堂來,說道:“孱赤臺老兄,今日重陽佳節,特邀你過來飲酒,方才聽說你正在審案,一直在等你。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位貴客認識。”說著指著堂上坐著的一個人,道:“這是鐵木格王爺的王傅,先帝時汗廷的大功臣大千戶撒吉思大人。”
撒吉思從座位上略欠了一下屁股,金魚眼睛看了孱赤臺一眼,嗓子沙啞地道:“孱大人,聽說你劫獲史天澤等人密信,替汗廷立了大功,今日一見,大人果有英雄風采。”
孱赤臺有意巴結撒吉思,撩袍跪倒,說:“王傅見笑了,小人不知大人到來,沒帶見面禮,失敬!失敬!”
“快快起來,你、我初識,但神交已久,用不著客氣!” 撒吉思蛤蟆嘴一張一合,又仔細地望著孱赤臺,見此人長得一個大頭,眼神渾濁不堪,便認定此人愚不可及。
石抹鹹得卜扶起孱赤臺,拉到席位上坐下,說道:“撒吉思大人與我父多年至交,今日奉鐵木格王爺的旨意來燕京置辦物件,說起來也不是外人,一起坐下談談。”說著他給孱赤臺斟了一杯酒,故做奉承道:“就為等你,撒吉思大人還酒水未進呢!”
孱赤臺知道石抹鹹得卜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見他們果真沒有飲酒,忙謙讓道:“我是何等嘴臉,承石抹大人瞧得起,莫因我慢待了撒大人。”
石抹鹹得卜斟滿了酒,舉起酒杯,說道:“薄酒素菜,不成敬意,一杯濁酒,一是歡迎撒吉思大人光臨寒舍,二是祝賀孱赤臺將軍為我汗國建大功勳,來咱們幹了此杯。”
三人把杯中酒乾了。
撒吉思將酒杯亮過,眯著眼睛,抬頭看著孱赤臺道:“孱大人,聽說史天澤沒有抓到,主犯跑到哪裡,可有訊息?”
孱赤臺不知這位王傅這個時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