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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神……假如樹林真有這種怪誕的東西的話。

朦朧地,她知道自己是漸漸地萎靡凋謝了;朦朧地,她知道自己和一切都沒有聯絡,她已與實質的、有生命的世界脫離關係。她只有克利福和他的書,而這些書是沒有生命的 ……裡面是空無一物的,只是一個一個的空洞罷了。她朦朧地知道,她雖然朦朧地知道,但是她卻覺得好象自己的頭碰在石頭上一樣。

她的父親又驚醒地說:“康妮,你為什麼不找個情人呢?那於你是大有益處的。”

那年冬天,蔑克里斯來這兒住了幾天,他是個年輕的愛爾蘭人,他寫的劇本在美國上演,賺過一筆大錢。曾經有一個時候,他受過倫敦時髦社會很熱烈的歡迎;因為他所寫的都是時髦社會的劇本。後來,這般時髦社會的人們,漸漸地明白了自己實在被這達布林的流氓所嘲弄了,於是來了一個反動。蔑克里斯這個字成為最下流、最被輕視的宇了。他們發覺他是反對英國的,這一點,在發覺的人看來,是罪大惡極的。從此,倫敦和時髦社會把他詬罵得體無完膚,把他象一件髒東西似的丟在垃圾桶裡。

可是蔑克里斯卻住在貴族助梅惠區裡,而且走過幫德街時,竟是儀表堂堂,儼然貴紳;因為只要你有錢,縱令你是個下流人。最好的裁縫師也不會拒絕你的光顧的。“

這個三十歲的青年,雖然正在走著倒黴運氣,但是克利福卻不猶豫地把他請到勒格貝來。蔑克里斯大概擁有幾百萬的聽眾;而正當他現在被時髦社會所遺棄不時,居然被請到勒格貝來,他無疑地是要感激的。既然他心中感激,那麼他無疑地便要幫助克利福在美國成名起來,不露馬腳的吹噓,是可以使人赫然出名的,不管出的是什麼名——尤其是在美國,克利福是個未來的作家,而且是個很慕虛名的人。還有一層便是蔑克里斯曾把他在一齣劇本里描寫得偉大高貴,使克利福成了一種大眾的英雄——直至他發覺了自己實在是受人嘲弄了的時候為止。

克利福這種盲目的、迫切的沽名釣譽的天性,他這種要使那浮游無定的大幹世界——其實這種世界是他自己所不認識而且懼怕的——知道他,知道他是一個作家,一個第一流的新作家的天性,是有點使康妮驚異的。從她的強壯的、善於引答人彀的老父親麥爾肯爵士本身,康妮知道藝術家們也是用吹牛方法使自己的貨色抬高的。但是她的父親用的是些老方法,這些老方法是其他皇家藝術學會的會員們兜售他們的作品時所通用的。至於克利福呢,他發現各種各樣的新宣傳方法。他把各種各樣的人請到勒格貝來,他雖則不至於奴顏嬸膝,但是他因為急於成名,所以凡是可用的手段都採用了。

蔑克里斯坐著一部漂亮的汽車,帶了一個車伕和一個男僕來到了,他穿得漂亮極了;但是一看見了他,克利福的鄉紳的心裡便感到一種退縮。這蔑克里斯並不是……不確是 ……其實一點也不是……表裡一致的。這一點在克利福看來是毫無疑義了,可是克利福對他是很有禮貌的;對他的驚人的成功是含著無限羨慕的。所謂“成功”的財神,在半謙卑半傲慢的蔑克里斯的腳跟邊,張牙舞爪地徘徊著,保護著他。把克利福整個威嚇著了;因為他自己也是想賣身與財神,也想成功的,如果她肯接受他的話。

不管倫敦最闊綽的的區域裡裁縫師、帽子商人、理髮匠、鞋匠怎樣打扮蔑克里斯,他都顯然地不是一個英國人。不,不,他顯然地不是英國人;他的平板而蒼白的臉孔;他的高興舉止和他的怨恨,都不是一個英國人所有的。他抱著怨恨,憤懣,讓這種感情在舉止上流露出來,這是一個真正的英國紳士所不齒為的。可憐的蔑克里斯,因為他受過的冷眼和攻擊太多了,所以現在還是處處留神,時時擔心,有點象狗似的尾巴藏在兩腿間。他全憑著他的本能,尤其是他真厚臉皮,用他的戲劇在社會上層替自己開啟了一條路,直至赫然成名。他的劇本得到了觀眾的歡心。他以為受人冷眼和攻擊的日子過去了。唉,那知道這種日子沒有過去……而且永不會過去呢!因為這玲眼和攻擊之來,在某種意義上說,是他咎由自取的。他渴望著到不屬於他的英國上流社會里去生活。但是他們多麼寫意地給他以種種攻擊!而他是多麼痛恨他們!

然而這達布林的雜種狗,卻帶著僕人,乘著漂亮的汽車,處到旅行。

他有的地方使康妮喜歡,他並不擺架感,他對自己不抱幻想。克利福所要知道的事情,他說得又有理,又簡潔,又實際。他並不誇張或任性。他知道克利福請他到勒格貝來為的是要利用他,因此他象—個狡猾老練的大腹賈似的,態度差不多冷靜地讓人盤問種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