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沒有競爭也行。”
伯金說:“我宣告我是厭惡競爭精神的。”
赫麥妮正在吃一片面包,聽伯金這樣說,她忙把麵包從口中拉出來,那動作慢而可笑。她轉向伯金親暱、滿意地說:
“你的確恨這種精神,沒錯兒。”
“厭惡它,”他重複道。
“對呀,”她滿意地輕聲道,心裡算是塌實了。
“可是,”傑拉德堅持說,“既然你不允許一個人奪走他鄰居的活路,那你為什麼允許一個民族奪走另一個民族的活路呢·”
赫麥妮低聲咕噥了好久才用譏諷、滿不在乎的口吻說:
“這並不總是個財富問題,對吧·並不是所有的都是商品問題吧·”
傑拉德被她話語中流露出的庸俗唯物主義惹惱了。
“當然是,或多或少是這樣,”他反擊道。“如果我從一個人的頭上摘走他的帽子,那帽子就變成了自由的象徵,當他奮起奪回他的帽子時,他就是在為奪回自由而鬥爭。”
赫麥妮感到不知所措了。
“錯是沒錯,”她惱火地說,“用想象的事例來進行爭論算不現實吧·沒有哪個人會過來從我頭上摘走我的帽子的,會嗎?”
“那是因為法律制止了他這樣做,”傑拉德說。
“不對,”伯金說,“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想要我的帽子。”
“那只是觀點問題,”傑拉德說。
“也許是帽子的問題。”新郎笑道。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他想要我的帽子,”伯金說,“可以肯定說,那就由我來決斷失去帽子還是失去自由的損失更大。我是個自由漠然的人,如果我被迫去打架,我失去的就是自由。這是個哪一樣對我來說價值更大的問題,是我行為的自由還是失去帽子更重要·”
“對,”赫麥妮奇怪地望著伯金說,“對。”
“但你允許有人過來奪走你頭上的帽子嗎?”新娘問赫麥妮。
這位高大、身板挺直的女人漸漸轉過身來,似乎對這位插話人的問題麻木不仁。
“不,”她答道,那語調低沉,似乎不是人的聲音,那腔調中分明隱藏著一絲兒竊笑。“不,我不會讓任何人從我頭上掠走我的帽子。”
“可你怎麼防止他這樣做呢·”傑拉德問。
“我不知道,或許我會殺了他,”赫麥妮聲調緩慢地說。
肖特蘭茲(5)
她的話音兒裡隱藏著一聲奇怪的竊笑,舉止上頗有一種說服力和威懾力。。
“當然,”傑拉德說,“我可以理解盧伯特的想法。對他來說,問題是他的帽子重要還是他心境的安寧重要。”
“是身體的安寧,”伯金說。
“好,隨你怎麼說吧,”傑拉德說,“可是你怎麼能以此來解決一個民族的問題呢·”
“上帝保佑我,”伯金笑道。
“可要讓你真去解決問題呢·”傑拉德堅持說。
“如果民族的王冠是一頂舊帽子,竊賊就可以摘走它。”
“可一個民族或一個種族的王冠能是一頂舊帽子嗎?”傑拉德堅持說。
“肯定是,我相信,”伯金說。
“我還不太能肯定,”傑拉德說。
“我不贊成這種說法,盧伯特,”赫麥妮說。
“好吧,”伯金說。
“我十分贊成民族的王冠是頂舊帽子的說法,”傑拉德笑道。
“你戴上它就像個傻瓜一樣,”迪安娜說。迪安娜是他的小妹妹,才十幾歲,說話很冒失。
“我們真無法理解這些破帽子,”勞拉·克里奇叫道,“別說了吧,傑拉德,我們要祝酒了,咱們祝酒吧。滿上,滿上,好,乾杯!祝酒詞!祝酒詞!”
伯金目睹著他的杯子讓人斟滿了香檳酒,腦子裡還想著種族與民族滅亡的問題。泡沫溢位了酒杯,他忙往後傾斜了身體躲閃著。看到新鮮的香檳酒,伯金突然感到一陣乾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屋裡的氣氛攪得他心煩意亂,他感到心頭壓抑得很。
“我是偶然為之還是出於什麼目的·”他自問著。他得出結論,用個庸俗的詞來形容,他這樣做是出自“偶然的目的性”。他掃視一下走過來的男僕,發現他走起路來靜悄悄的,態度冷漠,懷有侍從那種不滿情緒。伯金髮現自己厭惡祝酒、討厭男僕、討厭*,甚至討厭人類。待他起身祝酒時,不知為什麼他竟感到些兒噁心。
終於結束了,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