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說。“那你都學到了什麼·”她一直用一種嘲弄、玩笑的口吻說話,似乎這一切都是一場遊戲。她受了伯金的影響,揀起一枝楊花。
她身穿一件寬大的綠色大衣,大衣上透著凸出的圖案,顯得她在教室裡有點怪模怪樣的。大衣高領和大衣的襯裡都是用黑色皮毛做的,裡面著一件香草色的上衣,邊兒上鑲著皮毛,很合適的皮帽子上拼著暗綠和暗黃色的圖案。她高大,模樣很怪,就像從什麼希奇古怪的圖畫上走下來的人一樣。
“你認識這紅色的小橢圓花兒嗎?它可以結堅果呢。你注意過它們嗎?”他問赫麥妮,說著他走近她,指點著她手中的枝子。
“沒有,”她回答,“是什麼·”
“這些是產籽的小花兒,這長長的楊花只產花粉,給它們授粉。”
“是嗎?是嗎!”赫麥妮重複著,看得很仔細。
“堅果就從這些紅紅的小東西里長出來,當然它們要先從那長長的垂懸物那裡受粉。”
“小小的紅色火焰,紅色火焰,”赫麥妮自言自語著。好半天,她只是盯著那長出紅花兒的小花蕾看來看去。
“多麼好看啊,我覺得它們太美了,”她湊近伯金,細長,蒼白的手指指點著紅紅的花絲說。
“你以前注意過嗎?”他問。
“沒有,從來沒有,”她答道。
“以後總能看到這些了,”他說。
“對,我會注意的,”她重複他的話說,“謝謝你給我看了這麼多,它們太美了,小小的紅火苗兒——”
她對此那麼入迷,幾乎有些發狂,這可有點不正常,讓厄秀拉和伯金都感到迷惑不知所措。這些紅雌蕊竟對赫麥妮有某種奇妙的吸引力,幾乎令她產生了神秘的激情。
這一課上完了,教科書放到一邊不用了,學生們終於放學了。但赫麥妮仍然坐在桌前,雙肘支在桌上,兩手託著下顎,蒼白的長臉向上仰著,不知在看什麼。伯金走到窗前,從燈光明亮的屋裡朝外觀望,外面灰濛濛的,細雨已悄然落下。厄秀拉把她的東西都歸置到櫃子裡去。
赫麥妮終於站起身走近厄秀拉問道:
“你妹妹回家來了·”
“回來了,”厄秀拉說。
“她願意回貝多弗來嗎?”
“不願意,”厄秀拉說。
“是啊,我想她受不了這地方。我呆在這裡就得竭盡全力忍受這個地區的醜陋面目。你願意來看我嗎?和你妹妹一起來布萊德比住幾天,好嗎?”
教室(3)
“那太謝謝您了,”厄秀拉說。
“那好,我會給你寫信的,”赫麥妮說,“你覺得你妹妹會來嗎?她如果能來我會很高興的。我覺得她挺了不起,她的一些作品真是優秀之作。我有她的一幅木刻,上了色的,刻的是兩隻水鶺鴒,也許你沒見過吧·”
“沒有,”厄秀拉說。
“我覺得那幅作品妙極了,全然是本能的閃光——”
“她的木刻很古怪,”厄秀拉說。
“十足的美妙,充滿了原始激情——”
“真奇怪,她為什麼總喜歡一些小東西呢·她非刻些小東西,小鳥兒啦,或者小動物什麼的,人們可以捧在手中把玩。她總喜歡透過望遠鏡的反面觀察事物,觀察世界,你知道這是為什麼·”
赫麥妮俯視著厄秀拉,用那種超然、審視的目光久久地盯著她,這目光令厄秀拉激動。
“是啊,”赫麥妮終於說,“這真奇怪。那些小東西似乎對她來說更難以捉摸——”
“可其實不然,對嗎?一隻老鼠並不比一頭獅子難以捉摸,不是嗎?”
赫麥妮再一次俯視著厄秀拉,仍然審視地看著她,似乎她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想著什麼,一點也不在意對方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她回答。
“盧伯特,盧伯特,”她唱歌般地叫他過來,他就默默地靠近了她。
“小東西比大東西更微妙嗎?”她問道,喉嚨裡憋著一聲奇特的笑,似乎她不是在提問而是在逗他。
“不知道,”他說。
“我討厭微妙不可捉摸的東西,”厄秀拉說。
赫麥妮緩緩地審視著她,問:
“是嗎?”
“我總認為小東西表現出的是軟弱,”厄秀拉有點不高興地說,,似乎她的尊嚴受到了威脅。
赫麥妮對此沒有注意。突然她的面部皺了起來,眉頭緊鎖著,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