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緒擺擺手,“無妨,你繼續說。”
“是。”晏十一頷首道,“那日初七和阮副將一同追進密林,確實遇到了一隊黑衣人,身手極好又人數眾多,初七等人險些在他們手下吃虧,但是他們似乎無心纏鬥,分了數人拖住阮副將等人後,便直接往林外追去,想來是為了追擊裴世子,恰好遇上了沈姑娘。”
“這樣看來,黑衣人的目標應當是裴世子,與那日故意引殿下和我往雲州城的刺客應當不是同一撥人。”
趙緒淡淡點頭,“紅靈呢。”
“沒有異樣,”晏十一話到此處,頓了一頓,又道,“只是初七提過,阮副將那日險些受傷,因此耽誤了些回去的時間。”
見趙緒並不說話,晏十一低聲道,“主上可是覺得。。。。。。”
“紅靈性子不太好,”趙緒平靜的目光投向遠方,彷彿是想起了什麼故人,他略略垂下眼瞼,叫人看不清喜怒,“是個念舊情的人。”
晏十一垂首稱是。
“去請沈姑娘進來。”趙緒斂去了所有思緒,向著門外淡淡一笑。
晏十一依言將房門開啟,沈羨立在門前,目色驚訝,一時間有些無措,她並非有意做這等樑上事,只是料不到趙緒明知她在外頭,竟也不曾戳穿。
趙緒坐在案前,依然是一身玄衣,晦暗的暮色將最後一絲光亮投上男人的面龐,從眼底流動過一些淺淺的光芒。
那人低聲向她道,“過來。”
沈羨有些怔然,腦海中一片空白,晏十一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退下,只留下一室兩人,靜謐十分。
趙緒靜靜地瞧了沈羨一會,她的膚色極白,雙眼微微垂著,能瞧見如同蝶翅的睫毛,投下一層薄薄的翳影,看起來說不出得孱弱和纖細。
見她不動,他輕輕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開口時卻不由又放軟了兩分,“過來。”
彷彿是昏黃暮色中溫柔綻開的一點亮光,叫人不可抗拒地想要接近,沈羨緩緩走過去,便見面前的男人展開一點淺淡的笑意,伸出手將她拉近了自己一些,另一隻手拂過她的鬢髮,輕輕簪過一隻碧玉簪,裹了一圈銀色的鏤花,古樸卻雅緻。
沈羨愣了愣,抬手便想將發上的玉簪取下,趙緒按住她想動作的左手,握在手中,緩緩扶上碧玉簪頂端銀色鏤花的一點凹陷,帶著輕輕一轉,只聽一聲極其輕微的聲響,竟將碧玉簪從原本長長的玉質釵柄中拔出,赫然是一段兩寸餘長的鋒刃,一點寒芒從其上閃過。
“匕首鋒利,易傷己身,”趙緒淡淡地說道,“玉簪隱鋒芒,藏機括,不到生死之事,不要輕易擅用。”
“你。。。。。。”
“原本簪上淬了毒,我著人洗去了,”趙緒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低聲道,“女兒家,不必這樣手段。”
趙緒的手十分有力,沈羨見掙不開,便索性就著被圈在懷中的姿勢抬起頭,直視著他的面龐,“你待我這樣好,是為何?”
趙緒似是未料到她有此一問,沉默了片刻,反是沈羨問出口便已經後悔了。
倒是趙緒依然溫柔地笑了笑,也不曾回答些什麼,只將幾絲亂髮輕輕勾到她的耳後,低聲道,“不早了,去歇息罷。”
沈羨便有些鬆了口氣,她想他什麼也不說,也是好的。
明明是最平和清淡的夜色,卻叫人怎麼也睡不著了,沈羨立在窗下,瞧著空中不算明亮的月色,淺淡的笑了笑。
大約到了子時,便聽得一陣忙亂的聲響從前頭庭院中傳來,更有些悽悽哀哀地哭聲從遠處若有似無的響起。
沈羨原本也沒有什麼睡意,便起身重新點了一盞燭火。不多時晏初七便來叩門,只問道沈羨是否安好,見她無恙,便也未再多說什麼,只囑咐道,若非趙緒相請,還望沈羨不要隨意出門走動。
她想莫非是趙緒出了什麼事,晏初七來叩門時的臉色十分難看,卻又不願多說。
等到了翌日快晌午的時候,才有訊息傳來,原是昨夜有流民暴斃在官驛門前,看死狀似是染了疫症而亡,重傷的裴世子一夜之間也發起了熱症,怕是染了瘟。
晏十一原本一早想進城請大夫來為裴世子治傷,卻才得知,疫症肆虐,雲州三日前已經封城,連爆發瘟疫的訊息也被一併封鎖了起來,那在城門外來來去去的大批流民,竟都是染病後被趕出的村民。
趙緒發了些怒,命晏十一拿了宣王府的腰牌去開城門,又在官驛附近找了一間還未完全敗落的廟宇搭建了一些簡易的棚子,將染病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