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黑甲,執劍走進大殿,低首跪道,“參見陛下!”
裴太后看向來人,眼色狠毒,“裴賀!還不將逆賊趙緒拿下!”
沈羨倏地握緊了手指,不安地看向趙緒,卻見他默契地向她投去了目光,安撫的一笑。
玉州棧道,曾有刺客引了趙緒往雲州,若非沈羨誤打誤撞救下了裴世子,雲州瘟疫,怕是沒有這樣簡單收場,裴太后對趙緒的殺意如此之重,如今當眾發難,若是陛下也有心。
沈羨思及此,微微皺了皺眉,她想今日裴家來了這樣多人,卻唯獨不見世子裴賢。
“母后看見了什麼,如此動怒。”趙纓語氣淡淡,從龍椅上起身,輕聲笑了笑,彎下腰撿起地上那方絹帛。
他語氣寒涼,緩緩念道,“北戎國主敬啟,持戰數年,我方士氣已落,貴國牧草不繼,軍備難沛,兩兩相消,何至於此!願以半城之失,訂兩軍之盟好,貴軍可得休養生息,餘亦得年邁苟全……”
“皇帝!”裴太后冷眼打斷道,“宣王偽造書信,其心可誅!”
趙纓面色仍然帶笑,眼底卻生出一些森冷之意,“其心可誅,孤倒要瞧一瞧,是何人,敢出賣我大盛疆土!”
他將絹帛展開來,瞧了一眼最後的落款,冷冷道,“大盛謝真。”
趙緒淡淡接道,“新帝次年冬,北方邊境涼城城關失守,北戎鐵騎破城而入,屠戮城東百姓九百餘人,這九百人無論老幼,皆為婦孺,其中,稚子七十一人,無一青壯年。”
筵席眾人聞言譁然,一年前涼城失守,謝真曾向京遞罪己書,道血戰慘烈,又立下軍令狀三日內奪回失城,後來還得了新帝御筆贈書,稱道大盛第一勇。
竟不過是以九百餘條無辜性命和森森白骨壘起的官聲。
“陛下!臣父忠心赤膽,征戰多年,不敢稱功高,卻是絕不敢通敵叛國!”
謝恆早已跪在階下,高聲呼道,“陛下!宣王偽造書信,意圖動搖國本,其心可誅啊陛下!”
趙緒看向臺階之上,趙纓只是淡淡看著他,他緩緩道,“臣還有奏。”
趙纓忽然笑了笑,用力一揮袖,重新正襟坐在龍椅之上,朗聲道,“宣!”
“臣欲奏徵北將軍之子,郡馬謝恆,作為御史欽差,貪墨賑災白銀,以挪補北方軍餉虧空,同等十萬兩之數,致死陵州百姓一萬三千人,此罪其一。陷害陵州太守沈為清,致死沈大人闔府性命主僕十九人,此罪其二。知其父謝真通敵而不報,致死涼城婦孺百姓九百餘人,此罪其三。”
趙緒語調不急不緩,在宴上眾人聽來卻如平地驚雷,只見他略略昂首瞧向新帝,一字一句道,“臣以為,其罪當誅。”
三樁大罪,牽出北方軍餉貪墨,陷害朝廷命官,還有,通敵之罪。
席間竊竊聲愈響,宣王一朝入京,便要斬斷裴太后臂膀,怎得陛下他,不阻,反縱。
“宣王!你這是血口噴人!”謝恆神情激動,也不多加辯駁,只是向著裴太后再拜道,“請太后為臣和父親做主!”
裴太后面色緊繃了好一會,她瞧了一眼神色不動的趙纓一眼,亦是緩緩坐下了,方才冷聲道,“空口無憑,構陷大盛重臣,宣王,你可有證據。”
“陛下,臣女有事要奏!”
“沈姐姐?”裴嘉魚驚道。
沈羨站起身,向裴嘉魚笑了笑,便轉過身向殿前走去,她垂著眼睛,竭力將背脊挺直,儘管瘦弱,步伐卻從容,大殿之上一時寂靜下來,皆是一動不動地望著她。
沈羨於趙緒的身旁站定,方向著趙纓深深一拜,“陵州太守沈為清之女沈羨,拜見陛下!”
“沈為清之女,”趙纓居高臨下,目光從趙緒的面上掠過,停留在沈羨平靜的面容,“沈羨。”
沈羨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正是臣女。”
“何事要奏。”
沈羨自袖中取出一封書信,猶可見許多幹涸的血跡,她將書信高高舉於頭頂,深深叩地,聲音清清,字字可聞。
“臣女沈羨攜父臨終血書,恭請陛下明鑑。父沈為清,乃先帝崇武九年探花,任陵州太守,為官十八載,吏治清明,守正不阿,陵州城事務不論大小必親問之,逢時遇難不論風雨險阻必親臨之,兢業以自立,廉儉以自守,今逢荒年,我父開沈府大門容留災民,搭設粥棚,沈府上下飲食與陵州百姓無一不同,試問,我父親又如何會是貪墨賑災白銀十萬兩,致數萬百姓生死於不顧的國之蠹蟲,社稷之碩鼠!”
沈羨抬起頭,再次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