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於是兩人又聯袂行去。眼見得已出了城;前方黑暗荒涼;弘曆心中詫異;寶玉卻轉過頭來對他誠摯道:
“大哥;其實我看好你。”
弘曆苦笑;卻不忍逆其好意。只有後面的那名吳公公眼中寒光一閃。前面是一條不寬的小河;流水孱孱;寶玉停住腳步;微笑道:
“我今日就先送大哥一份厚禮?”
弘曆詫異間;猛見得寶玉含胸拔背;渾身不動;整個人卻遽然疾退;一下子撞入了身後吳公公的懷中!
上一秒還在微笑著侃侃而談;下一秒竟就下了毒手!
這一下變起肘腋;電光石火間;這太監面色忽然變得極其蒼白;彷彿血液在一剎時間俱被抽乾了;口中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也隨之迅捷無倫的退卻。然而寶玉卻始終若附骨之蛆一般貼著他!
後退出數十步後;寶玉霍然回身;竟與他面對面而緊密相貼!也不知他在這一刻究竟做了些什麼;太監如中雷擊;全身一陣篩糠也似的顫抖;然後軟軟的癱了下去。
寶玉撣了撣衣服;從容回身對目瞪口呆的弘曆一笑;他眉心中那點紅痣;哪怕在這黑暗中也鮮活得奪目。
寶玉微笑道:
“今日我若不殺他;你我二人方才的對話;便會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你的母后。”
弘曆的背上遽然冷汗涔涔而下;身為皇家中人;他自然知道之前自己這個極不得寵的兒子的話若入皇上皇后耳朵中有什麼下場。而寶玉自那還在驚恐喘息著的太監身上尋覓到的一張寫滿字跡的白紙驗證了他的判斷。
弘曆看著地上喘息掙命的太監;痛心道:
“吳公公!弘曆自問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那太監在地上喘息翻滾;面上筋肉不住抽搐;顯然身受極大的苦痛。他怨毒的望著寶玉斷斷續續的答非所問道:
“賈妃…的兄弟;怎麼能會你這樣陰毒…的武功!你…你究竟是何人?”
寶玉掏出一張雪白手絹輕輕的搽了搽手;淡淡道:
“這些事情你並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數刻後你便會死掉——以一種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方式。”
吳太監還欲說話;然而那一口氣竟然堵在了喉嚨中接不上來。他指甲破裂的蒼白手指痙攣的抓著地上的泥土;若一條死狗一般發出“格格”的響聲。
寶玉微笑著對弘曆道:
“大哥;我們走把。等會兒自會有人來給他收屍。”
寶玉平靜的語氣彷彿在訴說一件最為平常的事情;然而這隻言片言中卻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弘曆有些不忍的看了看躺在地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吳太監——這個宦人畢竟已經服侍了他十餘年。但被人揹叛的感覺旋即代替了這種惻隱之心;生長在黑暗血腥的宮廷中;仁慈與軟弱意味著的無疑就是死亡。不明白這一點的大多數都成為了死人。
兩人並肩而行;寶玉忽然發覺弘曆的手有些發冷;抬眼一看;他面色很是蒼白。顯然還未從身旁近侍的慘死中回過神來。寶玉在心中嘆息了一聲;又拉他上了一所酒樓;給他灌下了數杯酒這才略好了些。
良久;弘曆終於喘出一口長氣;畢竟這還是他首次目睹一個人那般痛苦的死亡。對於生長在深宮中的他而言;是頗為震撼的。寶玉伸手去拍著他的背;淡淡安慰道:
“大哥生長於禁宮之中;有萬人拱衛;而小弟的志向卻是承先祖遺志;在塞外沙場之上;逐馬邊疆。所以在暗地裡偷偷學習一些防身之術;想年餘前我首次殺人之時候;足足嘔吐了一個時辰。”
自此;兩人均望著窗外漸褪的燈色默不作聲。在這樣安靜而融洽的氣氛裡;聲音似乎都是多餘的。
惟獨在那漠遠的黑暗中;似是有風——
吟嘯襲過!
第十八章 葬花
一個時辰後;吳太監的屍體被發現了。經過數十名緊急調集的仵作驗視。一致認為乃是突發暴病而亡(古時醫療水平低下;如現代的心機梗塞;中風等促死疾病統稱為暴病)。故也就這樣草草了結。皇后等人固然心有疑忌;但是在這份驗格乃是三司秘密會堂後所報;杜絕了舞弊的可能;也只得不了了之。
…
在風裡的竹彷彿在嘆息;嘆息到深濃的時候;便蛻變成了輕泣。
竹的嘆息是因為風在玩味著它的枝幹;
而竹的輕泣是由於雨灑落於它的葉面。
有風;
微雨。
一盞***在因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