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雲羅微微撇了撇嘴,溫言軟語道:“柳相此言差矣,婦人不問政事,可是你們這些做臣子的,一個個尸位素餐,柳相我朝股肱,竟難道也無能分君之憂?你們出不了主意,解不了疑難,只管沒日沒夜霸在這裡,皇上萬金貴體,倘若有所勞損,哪個擔當得起?”
這句話著實損人得很,毫不客氣將所有人都罵了過來,眾臣工其實也勸過皇帝暫且歇息,然而皇帝沒能議出結果,總是置之不理,他年輕力盛,一夜未睡其實不值什麼,真正受不了的是蔡太傅那些鬚髮皆白的老臣子,柳歡宴病體未愈,也真真是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她這麼罵了,眾人無理由、也不可能回駁。
雲羅並不理會這些臣子有何反映,走過去拉著皇帝道:“回去吧。”皇帝有些猶豫,雲羅搖了搖他的手,眼中滿含期待,皇帝心中一軟,便道:“諸位愛卿也都疲乏了,不妨歇息一會,午後再議。”他說午後,也就是不允許眾人回家的了,眾臣子只得唯唯應是,待皇貴妃引著皇帝的袖子,一路出去消失不見,這才一個個垂頭喪氣出來,本來象皇貴妃這般邈視群臣無視朝綱,一些積深老臣必定大有意見,可如今累了一夜,邊關緊急,朝議中爭論激烈,卻是誰也沒有精力管這樣閒事了。
皇帝也確實是累了,回到蒔慧宮便闔目歇著,雲羅親自奉了燕窩粥,喂他吃了大半碗的光景,他這才嘆一口長氣,伸手握住她端著粥碗的手,低聲道:“雲兒,朕也許、朕也許要離開你一段日子了。”
雲羅看了他一會,問道:“為什麼?”
“朕打算親征。”
雲羅把勺子在碗裡攪拌著,道:“是誰的主意?”
“朕的主意,還有丞相。”
“全都這麼說嗎?有沒有反對的?”
“有啊,”皇帝睜開眼睛,疲憊向她一笑,“所以才吵了這麼久,蔡太傅激動萬分,說是把老命送在金階上,也不同意朕這個決定,一半多老臣都不同意。”
雲羅沉默。
皇帝道:“不過朕意已決,到下午朕就會安排一切細節。雲羅,只是委屈你獨自在宮裡。”
雲羅忽然道:“你別去。”
皇帝以為她在擔心,安慰道:“不用怕的,朕雖然沒有真正領兵打過仗,但是穆家的子孫,哪一個不是文武兼修,哪一代皇帝不曾建下爀爀功業。朕雖然不解,父皇怎會在後來的二十年間大大的揚文抑武,但這也並不意味著穆氏子孫從此畏不能戰。”
雲羅柔聲道:“我不是怕你打不過西昌,更不是婦人軟弱之見,我有道理,請皇上聽一聽。”
“好,雲羅的意見,朕一定要聽的。”
“皇上若要親征,此戰必勝不能敗。皇上可曾想過,你若不勝,將之奈何?東祁二十年來揚文抑武,不但將寡,而且兵弱。冀州守軍邊關第一線,這次不過是換掉正副總督,居然沒有合適將領可以頂上,皇上若親征,固然可以鼓起士氣,但是這些日子以來軍隊已經潰亂不成,焉知能否一戰即勝?倘若遇戰不利,軍心更散,就算皇上一戰奏功,可是手下卻沒你所信任深知的良將可派,靠你一人之力,繼續打下去,未必不受挫折。皇上若敗,社稷動搖,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眉頭鎖了起來,她所說的,其實也是蔡太傅等老臣的保守意見,只是他們不若她毫無顧忌,說得這般透徹,意思卻是一致的,他聽蔡太傅等再三陳述只覺厭煩,聽雲羅所言,卻是句句都在心上。
“可是丞相分析,朕此一去有必勝之機。”柳丞相還有一重意思,他這個皇帝登基以前未孚民望,登基之後亦無建樹,眼下正是最好的機緣,皇帝年輕好勝,所以柳相的這層意思,也就是他的意思,況且他對自己的作戰能力深為自信,當初三門譁變已證實這點。
雲羅冷笑道:“說到丞相,臣妾聽說他神機妙算,運籌帷幄無所不能,此時關鍵,何不就請丞相不要避嫌,自赴邊關?”
皇帝怔了一怔,道:“他是一介文臣,令一文臣改文從武臨時帶兵,天下焉有是理?”
雲羅道:“皇上這麼說,即使皇上親征,丞相也一定要留在京裡,把持朝政?”
“大概――是吧?”
雲羅道:“皇上,你若信任丞相,日前無須清樂院一行,你若不信丞相,是不是有時候該與丞相反其道而行之了?”
皇帝皺著眉頭,道:“朕對丞相,還是……”
雲羅不待他說完,斷然道:“定王未獲,朝政未穩,皇上,後顧有憂,你斷然不能親征!”
皇帝沉吟半晌,不由對她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