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有人替我關掉頭頂的空調風口,還將我的頭換了個方向,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眼睛睜開,發覺並不是夢,而是我確實正靠在慕承和的身上。他很瘦,所以肩膀一點多餘的肉也沒有,硌得不舒服。但是猶豫了稍許後,我卻讓自己保持了這個姿勢。
他一直沒動。我也不敢動。
我害怕,我稍微有任何動靜,就會讓他發現我已經醒了過來。
不知汽車又行了多少公里,我的眼睛看不到電視螢幕,一直在用耳朵聽裡面播放的電影,只知道男主角的第一次告白,被女主角拒絕了。
我脖子酸得厲害,終於忍不住抬起頭,離開慕承和的肩。這才發現,他其實已經睡著了。他仰著頭靠在椅背上,唇抿得緊緊的,似乎是為了讓我能更好地依在他肩上,身體坐得很低。右手拿著手機,左手平放在膝蓋上,五指微微卷曲,掌心向上。
大巴時不時地來回顛簸,每次晃悠一下,他膝蓋上的手,就會往下滑一小截。我看著它一點一點地滑落,當最後完全下墜的時候,和我手碰在了一起。
我承認,我剛才是故意將手放在我們倆之間,守株待兔一般地等著它掉下來的。可是在手背挨著手背的瞬間,我卻突然彈開了,慌忙地將手收了回來。在空調的冷氣下,他的手顯得有點涼,之於我卻是滾燙。
我都忍不住開始唾棄自己,和劉啟談著戀愛,卻對慕承和存著妄念,於是翻開手袋,拿出手機給劉啟發了個訊息,告訴他我有事去我媽那裡一趟。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一系列動作驚動慕承和,讓他醒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然後將剛才我碰到過的那隻手,又重新放回了腿上。
過了幾分鐘,劉啟回覆了我簡訊。
“什麼急事?”
“我媽媽一個同事的女兒去世了,我去一趟。”
“那你路上小心。”
我看著那行字,按了返回鍵。我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是不是我們這個樣子的,起先接受他,是我自私地想利用他忘記慕承和,後來他對我好,我也安心地和他在一起,甚至公開了我們的關係。跟他呆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很安心,覺得他這麼待我,我就應該接受,而書上、電視上那些感天動地的愛情體會,不過是騙人眼淚和錢財的藝術把戲,現實中的愛情就該是我和劉啟這樣,平平淡淡,有時間的時候吃飯約會,沒時間的時候各自忙碌,幾天不見面,也談不上有什麼思念或者心靈的悸動。
我甚至覺得,我對慕承和的好感僅僅是青澀少年的無畏迷戀和追捧,等我有了劉啟肯定就忘了他。可是,當我碰到慕承和的手的時候,就像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突然有點驚慌失措了。
“慕老師。”我叫得很小聲,但是過道前排看報的男人卻依然聽見這個稱呼,很好奇地瞅了下我們倆。
“嗯?”慕承和回答。
“好像走到一半多了。”我改口說。其實,我想問,要是到了那裡,我給我媽怎麼介紹你,我老師,還是我的朋友?當我接觸到那位男性乘客研究的目光,一時間,卻不知道怎麼啟齒了。
“估計八點過就能到。”他意識到什麼,補充說,“等送你到了之後,我就回A城。”
“慕老師……”我又叫了他一聲。
他轉頭看我。
“謝謝你。”我說。
連劉啟都未想過要陪我來,而他卻沒有一點遲疑。
他笑,“每回你對我說謝謝,表情都很嚴肅。”
“啊?”我納悶,“什麼時候?”
“上次在星巴克也是。”
我想到自己後來一個人在大街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很不自在地反問:“有嗎?再說了,你是老師,我是你手下的學生,肯定不能對你嘻嘻哈哈的。”
我緩緩頓住,沒再往下說,因為發現他看我的眼色不太對。只見他的眉毛擰起來,視線落在我的嘴上,然後又移開,給我的感覺好像是突然就不高興了。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我問。
他看著我的眼神,有些迷茫,盯住我的唇。
“我真的說錯話了?”我又問。
這下,他好像明白了,搖了搖頭,還衝我努力擠了個笑臉,隨即將頭轉過去,後腦勺依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我發現他的額頭冒出了一層汗,便急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暈車了?”
他卻再沒有搭理我。
我突然想起來,去年除夕的那天夜裡,他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