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腳伕十分心疼。
“這娃兒是初次來嘍,曉不得規矩。”一個年長腳伕陪著笑幫年輕腳伕說話。
“他曉不得,你就講給他嘛,莫害大夥嘍!”領頭人氣哼哼道,“走嘍!”引著隊伍,小心地向江邊走去。
初春,江水不大,只要注意別踩到圓滑的石塊就可以涉水過江了。
王隊特意蹭到年長腳伕身邊,一邊幫他把扶貨物,一邊聽他教訓那年輕腳伕。
原來,過了墊江,就到了巴西郡,巴西因離漢中郡更近,受漢中的影響也更大。漢中太守張魯,是“五斗米教”第三代“天師”。漢中,雖是蜀地,歸益州牧劉焉轄制,但由於遠離成都,加上漢中百姓多信奉五斗米教,因此漢中更像是於益州之外的一個郡。(其實那時應稱“漢寧”,書中儘量採取大家比較熟悉的名稱)。
五斗米教,規定在春夏兩季,禁止殺生、禁止酗酒,此時正是春天,若是被漢中官府或是五斗米教眾發現食肉飲酒,一定要被處罰的。
“輕則罰你瓜娃子去修百步路嘍。”年長腳伕訓斥著。
“不知者不怪嘛,他年輕,下次就知道了。”王隊替年輕腳伕解釋。
“您是外鄉人吧,也得小心些哈,這邊規矩多得狠,莫要犯了法。”年長腳伕好心提醒王隊。
“一定小心,謝謝您嘍。”王隊學著蜀人語氣,笑著謝道。
……
巴西郡。(閬中)
王隊到過長安、洛陽,這兩座城市可謂歷史悠久,但巴西和他們比起來,顯得更加古樸,與成都的風貌也有很大不同。
連成片的房屋,一色的灰瓦,夾雜著暗綠的青苔色,讓人不禁感嘆歲月的滄桑。
商隊要在巴西過夜。
安頓好馬匹貨物,商人們在客舍內吃飯,腳伕們互相招呼著上街吃飯。王隊沒什麼事,便跟著腳伕們上街看看熱鬧。
那個年長腳伕引著大夥轉街過巷,路邊許多既乾淨又有特色的食攤,腳伕們卻不停留,熟門熟路地來到一所大屋,屋外的木牌上寫著兩個大字“義舍”。王隊看到名字,明白了,這裡一定是免費供餐的食堂。
義舍裡擺著飯菜盆子,年長腳伕招呼大夥盛了飯菜,席地而坐,吃了起來。
王隊看著有趣,飯菜雖說不上精緻,倒也看著乾淨,王隊是軍人出身,對這種吃“食堂”本是習慣的,可是要在這“義舍”裡吃飯,王隊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像是乞討。
一個矮小乾瘦的白髮婆婆走進義舍,顫巍巍將手中一小盆飯倒進義舍大盆裡。婆婆見王隊楞戳著不吃飯,張開沒剩幾顆牙齒的嘴笑笑,比劃著對王隊說了幾句,老婆婆方言很重,意思是叫王隊隨便吃。
年輕腳伕飯量大,吃得也快,吃完一碗,起身還要盛飯,卻被年老腳伕制止:“瓜娃子莫貪嘴,吃得多嘍小心肚肚疼。”其餘的腳伕也說,這義舍雖不限量,但“天師”曾說過,不能多吃,否則會生病。
吃罷飯,老婆婆和腳伕們說了些什麼,眾人跟著老婆婆向不遠處一所大殿樣的屋子走去。
“要去幹嘛?”王隊問年長腳伕。
“去聽治頭大祭酒講道。”見王隊不懂,年長腳伕給王隊解釋道:五斗米教教眾是分等級的,初學道者,稱為“鬼卒”,受道並已通道者稱為“祭酒”,而“治頭大祭酒”是得道的高階教眾,管理著眾多教眾。
大屋子裡已經坐了很多“鬼卒”,王隊一進屋,便引起周圍好多“鬼卒”的注意。王隊心想:可能是因自己的穿著和相貌,一眼便可認出是外鄉人的緣故吧。
“治頭大祭酒”站到前面的臺上,帶領著“鬼卒”們唱經誦道。唱誦完畢,“治頭大祭酒”高聲宣告:今晚有“治君”講道併為“鬼卒”們齋醮祛病。臺下眾鬼卒交頭接耳、興奮異常。
王隊低聲詢問年長腳伕,後者告訴王隊:張天君(張魯,也稱天師)治理漢中,將教化之地分為二十四治,每一治或幾治設“治君”,既是道門首腦,又是行政長官。今天來的“治君”名楊柏,道行高深。
“治君”楊柏登上臺子,向“鬼卒”們講經佈道,內容無非“道”、“精”之類,什麼“道者散型為氣、聚氣為太上老君”,“道精分之與萬物,萬物精共一本”云云。
王隊雖沒宗教信仰,但因常年旅遊,寺院道觀去得多,偶爾還寄宿於此類地方,對道教的名詞多少也熟悉一些,這“治君”楊柏所講的內容,也不外乎道教基本教義,並沒什麼玄妙之處。
但是這個楊柏的口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