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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囁嚅地叫。 從小到大,她沒有叫過任何人媽媽,最親近的稱呼,是嬤嬤。小時候,她叫別人嬤嬤,老了,人家叫她嬤嬤。這是她的字典裡與媽媽發音最接近的一個詞了。 而現在,她知道,她曾經有過一個媽媽,她的媽媽,叫若梅英。 除了出生,她和媽媽只有一次對面,在文革中,在運動裡,在批鬥臺上,她舉起鞭子,打在媽媽的身上。那是她們之間距離最親近的一次,她站著,媽媽跪著,承受著她的鞭撻——人世間最慘的事,莫過於此。 天也不容她! 趙嬤嬤整個地崩潰了,喉嚨裡幾乎掙出血來:“媽,她是我媽媽,我見過她,還打過她,我打了我媽媽……” 她忽然對著四壁的衣裳磕起頭來,瘋狂地不停地磕著頭,哭著,喊著:“媽媽,媽媽,你原諒我,你殺了我,我對不起你,媽,你出來,讓我見見你好不好?水小宛都能見到你,為什麼我不可以?媽,你讓我見見你。我從來沒見過你,我做夢都沒有夢到你,現在我才知道你是我媽,媽,你出來讓我見一見,讓我見一見啊……” 小宛看著老淚縱橫的趙嬤嬤,只覺心口一陣陣地絞痛。 這故事的殘忍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善良的小宛,還從沒有想過世上會有那麼多悲哀可怕的事情。難怪張之也從廣東回來吞吞吐吐地不肯告訴她真相,原來真相是這樣恐怖悽慘,駭人聽聞。世上有那麼齷齪的人,有那麼冷酷的事,是她所不願意看到和聽到的。她寧可做一隻鴕鳥,將頭藏在父母的懷裡,不要接觸到這些可怕而不堪的真相。 ◇虹◇橋◇書◇吧◇ 第73節:小樓裡的秘密(3) 趙嬤嬤額頭已經磕出血來,聲音完全嘶啞,卻還在撕心裂腑地慘叫著:“媽,媽,我知道你死得慘,你告訴我,墓在哪裡?我去給你掃墓,去給你上香,去給你磕頭,媽,你讓我盡一點兒孝呀……” 小宛忍不住流淚,也跟著央求:“梅英,你出來吧。你的女兒在這裡,我幫你找到她了,你來見見她吧。” 然而,四壁寂然,綵衣黯淡。 若梅英的魂靈,不肯與女兒面對。 她不肯認回她的女兒,卻不遠千里趕去廣東鄉下替她手刃仇人——這輩子,她統共為女兒做過兩件事:一是生下她;二是替她殺人。 生與死,豈非人世間最重大的事情? 趙嬤嬤抬起頭,這一刻,她忽然好像變得很小,小成了那個被遺棄在觀音堂門前的嬰兒,那麼無助,那麼悽惶。 “小宛……”她悲哀地求助,“我媽媽,都跟你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