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西疆人是馬背上的民族,驍勇善戰,鐵血不屈。而大興已有多年不曾打過仗,先帝無視西疆對邊境地區的騷擾,一味忍讓,皇帝登基後,因為國庫空虛,常年來雖有強化兵力,但也未曾真與西疆發生過正面衝突。
此戰一起,龍顏盛怒,皇帝封方淮為平西大將軍,兵部侍郎為副將,領十萬大軍前往西疆邊境與駐守在那裡的將士匯合,平復叛亂。
詔書一下,瀾春長公主聞訊趕來,在早朝之後截住了皇帝:“二哥!”
她拎著裙子從遠處匆匆跑來,沒個形象。
皇帝站住了,神情依然凝重:“你怎麼來了?”
她喘著粗氣對他說:“我聽說你認命方淮為大將軍,要他帶兵平復邊疆之亂?”
皇帝點頭:“是。”
瀾春跑得面上都紅了,此刻有些無措地說:“為什麼要讓他去?換個人不行嗎?朝中那麼多將領,為什麼偏偏讓他去呢?”
皇帝眼神微動:“讓他去有什麼問題嗎?”
瀾春一頓,隨即找到了理由:“他是禁軍統領,理應留在宮中保護你,保護大家才對,你把他弄走了,這宮裡的安危誰來負責?”
皇帝靜靜地看著她,片刻後輕聲說:“你在意的是宮裡的安危,還是他的安危?”
瀾春張著嘴站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是長公主,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朕讓他去帶兵平亂,是信賴他的能力,也是想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詔書一下,沒有撤回之理。”皇帝邁步往前走,平靜地說,“邊疆有變,你作為長公主,理應多為天下蒼生著想,兒女私情不應總擱在心上。”
瀾春無功而返,一顆心卻亂得不行。
她是沒有想過她會和方淮有什麼發展,她單純地喜歡他、敬仰他,只要他在這宮裡,她就安安心心的,什麼都可以不去想。可是如今邊境生亂,他卻要帶兵打仗去。刀劍都是不長眼的,若是他有個什麼好歹……
這一次,她沒法安心了。
大軍出發那日,方淮身穿銀甲,騎在馬背上領兵往城門外走。
皇帝與朝臣親自相送,瀾春也來了。
人群之中,那個身穿將領鎧甲的人仍舊直挺挺騎在馬背上,他似乎從來不懂得低頭,總是這樣驕傲地挺直了脊背。人們常說至剛易折,他卻好像不在乎這個理。
瀾春忽然越過人群,快步走到他身側,仰頭叫住他:“方淮!”
她從前都是叫他方統領的,如今卻忽然直呼其名,方淮詫異地低下頭來,恰好看見她明亮灼人的目光。
她望著那個居高臨下與他對視的人,捏緊了手心:“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那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情,只點頭:“長公主放心,屬下必當為國盡忠,死而後已。”
瀾春急了:“死什麼死啊!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讓你平安歸來,誰要你死而後已了?”
方淮似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卻見她一字一頓地說:“等你歸來,本公主有話要說。方淮,你得回來覆命,這是命令。”
他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見那不可一世的長公主又仰著頭轉身走了,那背影驕傲得像只孔雀,卻不知到底有什麼命令要下達給他。
他對著她的背影鏗鏘有力地說:“是,屬下領命!”
他並不知道轉身離開的瀾春得努力仰著頭,才能剋制住泛紅的眼圈不掉下淚來。
*
大軍走後,不過半月時間,風波再起。
錢塘江忽然出現異象,說是日出之時,北邊的浪潮裡出現了一塊巨大無比的黑色礁石。漁民們打撈上來一看,那礁石上的紋路斑駁凌亂,碰巧一算卦老翁路過江邊,湊近一看,面色大變,直呼:“大凶之兆,大凶之兆!”
正值夏末,錢塘江一帶雷雨交加,電閃雷鳴,當地官員立馬上書朝廷,將此事鉅細靡遺報了上來。只是那個凶兆卻在當地傳了開來,鬧得人心惶惶。
數日之後,西北一帶忽然出現天火,據說一夜之間,森林裡各處燃起熊熊大火,燒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百里之地,滿目瘡痍。
文武百官都被這樣的異動震住了,而在這當頭上,更駭人聽聞的是,不知哪裡來的傳言一夜之間傳遍了大街小巷,據說十五年前,先帝離世那夜,曾立下遺詔廢黜太子,改立四皇子為儲君,擇日登基。但二皇子罔顧皇命,篡奪皇權,將本該登上帝位的四皇子趕去淮北,並且瞞下詔書,從此欺上瞞下,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