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嘀咕說:“那新來的如煙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王爺成日都在聽她唱歌。要我說,這嗓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青霞笑了兩聲,戳戳她的腦門子:“得了吧,你還吃上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爺就這性子。就跟池子裡的魚似的,他圖個新鮮,年年都讓人送江南弄來,可弄來了,左不過觀賞幾天,新鮮勁兒過了就拋在腦後,如今是死是活都懶得搭理。”
緊了緊脖子上的狐狸毛圍脖,她拉著紫燕往前走:“咱們也去瞧瞧那如煙姑娘能被王爺捧幾天,今兒不拘如何高高在上,趕明兒就成了黃花菜了,咱們權當看出戲。”
被她們時時刻刻掛在嘴上的王爺此刻正坐在前廳裡,廳中佈置典雅,裝潢貴氣,四個角落都放著炭盆子。
他身子骨不好,畏寒,偏偏宮裡頭那人把他給弄到這淮北的極寒之地,呵,安了什麼好心,他可再清楚不過。
廳中坐著一眾奏樂的人,當中是個絕色女子,容顏如高山冰雪,朱唇輕啟,婉轉的江南小調就這麼飄蕩在大廳裡。
只是四王爺沒看她,反倒盯著窗戶外頭的冰天雪地,低聲問身側的人:“竹青,西疆那邊如何了?”
叫竹青的人俯身道:“哈察已經收下我們的厚禮,現如今正在整軍。”
“他老子呢?”
“大汗已經病危了,聽說神志不清,已然藥石無醫。西疆如今已是哈察的天下,含丹王子手無重兵,妻兒又為我們所控,想必不能也不敢與哈察相爭。”
四王爺笑了笑,正欲說話,奈何喉嚨裡燒得慌,當下握拳捂住嘴,低聲咳了起來,一咳就停不下來。
竹青動作嫻熟地掏出帕子遞給他,然後幫他一下一下順著背,好一陣咳嗽後,四王爺總算是止住了。
竹青低聲勸他:“王爺,還是該聽大夫的話,那藥得繼續喝啊——”
“不喝。”四王爺眉頭一皺,不耐煩地說,“那藥喝了只會叫人頭腦不清醒,成日犯困,眼下正是關鍵時刻,若是打不起精神,哪一步走錯了,這麼多年都得前功盡棄。對了,京城那頭怎麼樣了?”
竹青說:“聽說皇帝又從國庫調了銀子送去賑災,這回應當是元氣大傷。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咱們的精兵被朝廷以剿匪的名義重創,損失也不可謂不慘重……”
年輕的王爺坐在那裡,面頰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紅,那是病態。只是他生得極好看,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膚色極白,長髮又烏黑透亮,懶懶地披散在肩上時,只會叫人以為這是哪家的絕色女子。
他的確生得很動人,否則廳中的歌女也不會目不轉睛對著他唱那婉約的情歌了,只可惜他看也不看她。
面上冷冷的,他扯了扯嘴角,無所謂地說:“死了就死了,這條路本來就是要踩著屍首上去的,他們是為了本王而死,也算得上死得其所。”
人命而已,他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好吝惜的。就連他自己這條命也是在藥罈子裡泡著的,誰都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他沒有那個心思去在乎別人。
腦子裡有很多脈絡要理,可那絲竹管絃之音嘈雜的要命,他忽然眉頭一皺,喝止住廳中彈唱奏樂的人:“都給本王滾出去!”
那些人頓時停止了動作,戰戰兢兢地退下了。
這個淮北王的脾氣速來不好捉摸,高興時對你笑得溫柔多情,不高興時拔劍砍人腦袋都是尋常事。如煙咬咬嘴唇,想留下來,可是看到王爺那冷冰冰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也悄無聲息抱著琵琶退下去了。
紫燕和青霞已經走到門口,恰好看見這一幕,雖不敢進去了,但兩人相視一笑,心裡很高興。
你瞧,這才三天不到,王爺已經厭煩那如煙姑娘了,任你長得再漂亮,唱得再動人,王爺不喜歡也是空事一場。
***
建興十四年,黃河氾濫,災情慘重,朝廷兩度撥款賑災,無數醫者官吏親赴災區,只可惜依然有瘟疫爆發,黃河兩岸民不聊生,傷亡慘重。
就在這節骨眼上,西疆與大興的邊境安分了沒多少年,忽然間又爆發了□□。西疆的鐵蹄就此踏上中原,一夜之間突襲了邊境三座城池,新王哈察長驅而入,帶兵衝進了大興。
國庫吃緊,災情嚴重,舉國上下都兵荒馬亂的,戰事卻在這時候爆發。
西疆舊王垂危,新王哈察是舊王胞弟,因手握兵權,奪取了侄子的皇位,長驅直入大興邊界,自稱受大興壓迫多年,如今該是西疆崛起之日,勢必踏平中原,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