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這可是官服!
她也沒來得及看人的臉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衝撞了大人,罪該萬死,請大人高抬貴手,放奴婢一條生路!”
話還沒說完,懷裡那包油紙包著的鹹食晃了兩下,咕嚕嚕滾下了地。
***
趙孟言有點懵。
他身為承恩公世子,當今侍郎,自聖上還是太子時,他這個太子伴讀就已陪伴左右。依他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按理說這做奴才的衝撞了朝廷官員,通常情況“罪該萬死”這一句後面無論如何接的都不是“高抬貴手”。
讓他想想,“罪該萬死”的下一句,似乎應該是“請大人責罰”吧?
他也是上趕著去乾清宮見皇帝,預備隨聖駕去往太廟祭祖,哪知道今兒起晚了些,怕誤了時辰,便從司膳司這邊抄近道。
所以啊,近道果然是抄不得的。
趙侍郎整了整朝服,低頭看了眼那埋頭求饒的宮女。他脾氣素來很好,不與人為難,這宮女今兒撞的是他,還算走運。
只不過……
他蹲下身去,撿起那隻油紙包,掂了掂:“這是何物?”
昭陽見他沒為難她,鬆了口氣,訕訕地說:“這是,這是奴婢今兒的口糧……”
一陣卡啦卡啦的聲響,眼前這大人居然把她的油紙包開啟了,她有些急,抬頭求饒:“大人,這,這就是普通吃食,不是別的什麼。”
她仰頭望他,一時間沒看清他的臉,只看到他頭頂那道初升的朝陽,晃得人眼花。
哪知道趙侍郎卻看清了她,微微一頓,眼睛都睜大了些:“是你?”
什麼?
昭陽愣愣地抬頭看著他,適應了光線後眼前便清楚很多。只見那人眉眼含笑,薄唇微揚,不算特別精緻的五官湊在一起卻顯得舒服又貴氣……
是他!
她駭然的樣子有幾分可笑,張大了嘴,兩眼滋溜瞪著人,黑眼珠裡倒映出他含笑的臉。
趙侍郎伸手拉她起來,好笑道:“可不是,居然又見面了。”
油紙包裡有乾果,怪味核桃、五香腰果、水晶軟糖;有糕餅子,雙色馬蹄糕、芝麻鹹香花生酥。
他隨手捻起一塊花生酥丟進嘴裡,只覺唇齒生香,邊吃邊笑:“你這丫頭不地道,當初在八寶街上跟我說你是尚儀局女使,害我一通好找,結果硬是沒找著……這花生酥做得不錯,你做的?”
昭陽賠笑:“是是是,是我做的。”
他斜眼看她:“今兒居然讓我碰到了你,說說看,你到底是哪個宮裡的?”
指了指這身衣裳,他又添了句:“朝廷命官吶,常伴當今天子左右的侍郎大人,看清楚了吧?”
她忙不迭點頭。
那人又笑吟吟地拎了顆核桃扔進嘴裡:“跟朝廷命官可不能說謊了吧?”
昭陽擦汗:“小的是司膳司典膳,不敢欺瞞大人。”
哦,原來是尚食局的,不是尚儀局的,難怪手藝不錯。
趙侍郎還欲多說,忽然想起今兒走這邊抄近路是為了什麼,趕緊包好油紙包,收起笑意:“不與你說了,那日多謝你替我出頭,今兒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改日有機會再報你那出頭之恩。”
他拎著油紙包就走。
昭陽急了,沒忍住朝他喊道:“大人,我的口糧!”
趙侍郎腳下沒停,只回頭春光燦爛地笑了笑:“手藝不錯,做得很好吃,就是鹹了點。正好今兒我要去太廟,這個不錯,餓了還能墊巴墊巴,多謝你了。”
昭陽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位大人,這位大人怎麼這麼隨便?
他倆很熟嗎?
這東西可以隨便吃嗎?
她,她這一天的口糧啊!
蒼天哪,真真是雨打黃梅頭,倒了大黴。
***
太廟位於皇宮最西邊,共有三重圍牆,由前、中、後三大殿構成三層封閉式庭園。
皇帝臨行前去了趟慈寧宮,給太后請安。
他不常來這兒,來了也從不久留,倒不是與母親關係不好,是這慈寧宮裡另有些叫人看不順眼的東西。
大殿裡燃著香,一走進去就聞得見,皇帝眉頭蹙緊了些,片刻後又不著痕跡地鬆開。
他行了個禮:“兒子給母后請安了。”
太后坐在那兩臂鑲金刻紋的鳳椅上,正由心腹太監李勉伺候吃著盅金絲燕窩。她如今也不過四十來歲,保養得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