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胡總說你是……”
“他說我什麼?”他弄亂我的頭髮,髮絲涼涼擋在臉上,愈加看不清楚他。
我斷斷說不出,只好含混說道:“他說你精力過剩。”
“他說話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文縐了。”文博笑,一縷一縷幫我挑開睫前的發,視線才一點一點地亮起來。
“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亦伸手捋了他的發,辛苦地說,“我累了,真的。經濟艙的座擠得不像話……”這年頭,連飛機也是怎麼省錢怎麼造。
他平躺下來,替我裹上被子,從後頭伸手攬住我的腰,“想不想我?”
“想。想你。”我微闔上眼睛。
他卻昂起身開了床頭燈。
方才雙眼已適應了黑暗,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我拿手背去擋。
文博握了握我的手,又把它拆到一邊,溫存軟語,“讓我看看,曬黑了多少。”
我眯住眼,被他默默注視了好一會,他才說:“咦,黑到是還好,怎麼這麼憔悴。”他輕輕按一按我的眼角,“還長了針眼。”
我呲牙咧嘴一疼,腦子裡紛亂如織,全是在馬代時的情景。
那日不過拂曉,我這個土人睡不著只好早起散步,大步踏到迴廊上才吸入一口海風,就見到對面的一排水上屋,蘇冬亦髮絲凌亂披著胡潤之的衣服地從他房間裡走出來!
怎麼能叫我不長針眼!
怎麼能!
幸好我及時尋了根柱子躲起,她快步回房,大約也沒有看到我。
我一想起便打了個寒戰,本也以為蘇冬亦情極必傷,現在只覺得局面混亂。
“找點藥膏抹一抹。”文博見我牙關顫抖以為我很疼,打算起身去樓下翻藥櫃。
我扯住他,“別去了,我累。文博,你陪陪我。”
他躺下來,我索性閉上眼,拉過他的手臂蓋在身上。
“賽拉。”他貼著我,來來回回啄吻我的耳後一小塊面板,有細微的癢,可手卻一分一分地用力,繼而一字一頓,口齒很是清楚,“我們結婚罷?”
我腦子裡飛速過了一遍蘇冬亦的話,“他是在這裡向我求得婚。”
陽光,海風,沙灘,君心繾綣。
我呢?陰天,家裡,床上,經濟實用。
男人真是種會隨著年齡增長日趨不靠譜的動物。
“晁文博,你一點誠意也沒有。”這樣一想,我惶然地在被子裡抖了一抖。
“我們明天去選戒指。”他說得輕易得像去市場裡挑棵歪脖子菜。
“不要。我不嫁你。”我身子被他攬地軟軟乎乎,語氣裡卻是一派斬釘截鐵。
“也好,過時不候。你也老大不小了,小心等熬到四五十歲再後悔得抱著我哭。”他語氣溫緩平和,可怎麼聽也像是硬要與我比橫。
我轉過身,定定對著他,他的眼睛像一汪墨漆的深潭,怎樣也看不穿。
我只知,他並非信口雌黃,嘆口氣又翻回去,翻來覆去,賽拉很忙,“我是怕你後悔。你一後悔,我只會更加後悔。”
他又發了許久的呆,不再聲響。
這樣章法全無倉皇急促的求婚,絕不是文博一貫的作風。
我隱隱覺得不妥,本能拒絕。
“你再想想。”他給我留些餘地,替我掖上被子,“睡罷。”
回到公司,才發現手機丟在辦公室。
一開機,除了下飛機那日我媽發了條簡訊,還有貝兒的兩通未接電話提醒。
再打回去也無人接。
想起來就來氣上次釣魚見面後,亦喝了兩次茶,每次皆坐一會半路神神秘秘退場。
不知她搞什麼鬼。
一週後,蘇冬亦銷假回韻風上班。
冷眼旁觀,她與胡潤之竟同從前一樣,說笑時,兩人交匯的眼神情態皆中規中矩嵌在朋友那一格里,沒有絲毫曖昧。
火戰地下?霧水情緣?
我覺得自己像未成年一頭撞進成人光怪陸離生活圈。
我向來不是個能靈肉分離的人。
若沒有愛,我立刻覺得自己像只容器,連帶反應也慢上幾個八拍。
於是更覺他們二位高深又莫測。
她見到我,更是不露出半點異樣,倒是我有些微無措。
身邊臥虎藏龍,本人既無一兩柄寶劍,也無三五隻大雕。
我裝不了“世外高人”,連“室外”也不成。
最多,